贾敬回了宁国府来,心中自有感慨。自从十年前先妻钱夫人过世,他将襁褓中的女儿惜春拜托给荣国府、又上奏朝廷把爵位让儿子贾珍袭了,便是万念俱消,了然一身去了玄真观,用心修道。这些年来,向来不问家务之事,每年儿子孙子过来瞧一回,听听大面儿上的事,只要没出甚么大乱子,统统平平无波的,也就罢了。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既是已经决定弃了尘凡,便没想再对府务多多插手,只盼早日飞仙。
那边单有的两间斗室,窗明几净,屋子不大,一间里摆着五张床,衾被床帐虽是简朴却也洁净,其他的茶壶、杯盏、灯具等一应需求的用品皆齐备。瞧了一圈,贾敬点了点头,“只怕今后孩子多了府里倒是盛不下的。”贾珍便道:“是了,现在过来找我们的人多了,除了族里的孩子另有些娘家亲戚,鱼龙稠浊,儿子倒也忧愁。”贾敬便道:“在这里读书是好处多,该想个稳妥的体例,也别让人寒了心。”贾珍忙点头。一时说完话,进了书堂,贾敬笑眯眯望着孩子们,然后出了一个题目――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可贵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气稳定,念完了,便让世人来解。再看孩子们固然年纪不一,但都是下笔奔驰,晓得个个都是苦读的,不由便非常对劲。
早餐时候,贾珍过来陪老爹一同用饭,贾敬瞧着满桌子素菜,晓得专门为本身预备的,儿子吃不惯的,便笑道:“孝敬又不在这上头,你自去吃你的去。”贾珍便赔笑道:“儿子也想着素馅的包子吃呢,媳妇跟mm夙起就往厨房去了,蒸了一锅的茄瓜包子,味道香的很,老爷也赏儿子几个。”贾敬听着孩子们孝敬,内心也极欢畅,便同着儿子一起吃了素包子和小米粥。等着吃好了,才细心问起外头书房的事。贾珍赶紧说了,从蓉哥儿昂扬图强到林如海千里荐师,再有族里诸人也跟着一起来等等。贾敬边听边点头道:“这是千秋万代的事,你做的很好。”贾珍见了老子欢畅又道:“当日林姑老爷信里还提过的,说老爷学问赅博,倒是能指导孙子一二就更好了。”贾敬听了哈哈大笑:“林如海阿谁小子竟然敢这般打趣我来!”当年贾敬与林如海都是朝廷中人,林如海又算是本身的族妹夫,朝堂之上也多有来往的,干系一时走的比较靠近,厥后本身辞职回府,林如海又得了巡盐御史的差回了江南,才垂垂冷淡了。贾珍也就跟着一起笑,贾敬便道:“也好,今儿不是没有教员坐馆么,我去考考孩子们的功课吧。”
贾珍前夕见尤潇潇急慌慌打发人去清算屋子,只打不起精力说老爷在观里过惯了,又不能来家住如此。尤潇潇倒是一面从库房票据里选安排一面劝道:“大爷,我们老是筹办的万全一点才好,万一老爷真返来了,见着铺盖茶水冰冷,屋子也没打扫过,内心该如何想?”贾珍拗不过,只好亲身盯了小厮与婆子去清算,遵循老爹的喜好,重新一一妆饰了。等着第二日贾敬跟着回府,贾珍一面感慨老婆有先见之明一面亲身搀着老爹道:“老爷,这一起可颠簸的乏了,先回屋子歇着去吧。”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一回倒是不得不出面了。固然自来没有养过女儿一天,但是瞧着那模样跟着她娘倒是一样,一见内心就软了。再听边哭边说的一席话,想着她娘临终前对本身的嘱托,只感觉本身白白孤负了老妻,心中无穷忸捏。当年,钱夫人高龄有孕,惜春是个老来女,大夫们好几个都说不能留的,但钱夫人执意不肯,就要把孩子养下来。好轻易熬了十个月出产,统统顺利恰是高兴的时候,没推测她到底是出产的时候伤了身,惜春刚满月便是放手人寰。临终前硬挺了一口气苦苦叮咛贾敬与贾珍,要好好待惜春,必然别委曲了闺女。父子二人都是哭着应了。而后那几日贾敬因了老妻离世,颇觉人间无常,恰是西府史老太太亲身来跟本身说的,侄媳妇不幸去了,侄子跟珍哥儿都是粗心男人家,身边带个娇弱的女人,怕是不好赡养,不如就交到西府来,放到我身边,我们这里自元丫头起,迎丫头探丫头都在一起,再接了惜丫头过来,她们姐妹们几个又亲香又热烈,相互作伴也有个依托,说话打趣都便宜,强似跟着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