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元春刚走,圣君便到临皇后寝宫来,因问起方才谁过来,李姑姑便道是贾妃。皇后见他面色冷酷,忙笑道:“她倒也是怪不幸的,过来求着给她妹子许小我家。”圣君听了,淡淡问道:“竟是为了这事来的?”皇后见他起疑,赶紧道:“恰是这事。”然后又笑道:“皇上瞧着可有甚么合适的人?她好歹也是勋爵出身的女人,入宫这么多年,好轻易熬到妃位上,给个别面也罢了。”圣君内心最看重皇后为人,从不做落井下石之事,也晓得如此后宫里头吴贵妃拔尖儿风头太盛了些,不免偶然拂了皇后脸面,她既然说了,本身便不能不睬,何况那贾元春入宫多年也算谨慎,因而沉吟了半刻才道:“贾政虽是从五品,但好歹也是荣国府里出来的后辈,贾妃位列皇妃,她妹子便嫁个王爷也使得。”皇后听了倒是一愣,若说是世子倒也罢了,论起当今的几个王爷年事都已不小。圣君想了想道:“忠顺王妃去了这些年了,王府里没个主事的人不成,就叫贾妃的妹子嫁畴昔吧。”然后又问春秋多少,皇后忙道:“该是十四岁了。”圣君眉头一皱:“小了些,罢了,先嫁畴昔,再一年后圆房也是。”皇后深知忠顺王为人,但圣君金口玉言,也只得赞个好字罢了。
当朝皇后因膝下有嫡子傍身,对着后宫里的妃子得宠与否向来不如何着意。何况皇上的脾气一贯又是喜新厌旧的,即便个把人一时风头盛些,她是颠末多少事的,晓得这都是过眼浮云罢了。这日听得外头报贾妃求见,皇后细细一想便遥知其意,本不欲让她出去,但她乃六宫之主贤惠惯了的,面上常是不偏不倚的,是以也就不好打发她归去。
回了凤藻宫,换了衣裳,元春尽管发楞。身边抱琴悄声问道:“娘娘如何俄然为三女人筹算起来?”元春掩住满腹心机不提,只向她叹道:“太太说的话你也听到了,现在府里都瞧着我无势才如许逼迫我们二房,可眼下这模样,我又拿甚么去比贵妃她们?难不成因为我不受皇上的宠,家里太太与老爷就跟着我一同亏损不成?想来也是没法了,宝玉是祖母惯坏了的,又是小孩子,能指他成甚么事?如果大哥还在,好歹有个撑门面的,可惜他走得早,当今我又这般,便是给三丫头讨个好儿,寻个富朱紫家,我们一房在家里也好说话。”抱琴听了点点头,却又道:“皇后跟着我们一贯淡淡的,这回如何承诺得分外利落?”元春不由嘲笑道:“她是庶出女,最喜好听这类话,如果嫡出的妹子我倒不好说甚么了,何况我家里有妹子也不往宫中来送,她瞧着天然扎眼一些了。”抱琴听了恍然大悟,笑道:“娘娘好智谋,三女人真得了皇后懿旨指婚,天然是大有面子的。”元春笑而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