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夫人在院子里每日里只跟小红等周旋,苦等宫里来诏,要进宫去好好与元春抱怨,没推测竟是一向杳无消息。再打发人去叫三女人,探春倒是随叫随到,王夫人问了好几遍是否往百花胡同去了,探春只殷勤道去过,等信儿就是。王夫人便又拉着她不放,说李纨违逆长辈对婆母不孝如此。探春听着,也支支吾吾顺着说两句安抚着她就罢了。宝玉也来了几趟,他对家中事一贯懵懂,麝月等又得了凤姐儿叮嘱,便未几讲王夫人之事。宝玉常常过来存候,王夫人晓得他是不睬事的,多说无益,也就罢了。
凤姐儿乏了一整日,正在榻上掖着芙蓉锦垫子好生歇着,平儿在旁一面给她捶腿一面缓缓说着汪家几日过来探门之事,又说薛家的香菱姨娘有孕该送哪些礼畴昔。那丰儿见周瑞家的说的慎重便出去报了。凤姐儿想她一贯是个刁滑的,此时夜深人静来讲不得真有事项,因而叫了出去。周瑞家的此时见了凤姐儿不敢再充大,满面堆笑出去先存候,又问了大姐儿可好,平儿在旁瞧她如许套近乎,便道:“周嫂子你有话尽管说罢,奶奶乏了一天了。”周瑞家的听了脸上有些挂不住,又见凤姐儿只低头吃银耳羹,正眼不瞧她,赶紧就把王夫人交代的差事说出来,最后笑道:“二太太也是恼极了,但是奴婢想着此事事关我们府里爷们女人的清誉,二女人又要出阁,传出去天然是不好的。”凤姐儿内心又惊又怒,面上倒还安静,见她这般说话,表示平儿拿锭银子与她,然后说道:“周姐姐你是太太身边的白叟儿了,太太有些时候想不到的也幸亏你多想着,今儿周姐姐说这话都是明白的,此事我已经晓得,放心,必不会扳连你的。”周瑞家的吃了放心丸,接了银子过来笑道:“奴婢晓得奶奶最是贤明的,既然奶奶交代了奴婢,今后天然也不敢瞒着奶奶。”凤姐儿听了,微微一笑:“是了,你好好办差就是了。”说毕,叫了丰儿送她出去。
小红恰是林之孝佳耦的独生女儿,自来是凤姐儿亲信,过来奉侍的时候早被凤姐儿叮嘱得明白,只叫盯紧了王夫人,省的她再想编制反叛。闻声王夫人要见周瑞家的,小红那里肯去,还是笑容满面道:“但是不巧,昨儿夜里周嫂子她们都被老太太叫到荣禧堂当差去了,也怕您身边没人服侍就叫了王善保家的过来,太太既是有话要叮咛,我便叫人叫她去。”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陪房,恰是怕别的婆子留在这里不放心,反而被王夫人小恩小惠打动了,以是邢夫人竟是把本身的亲信婆子派出来守着。王夫人如何不知秘闻,见着她们几个婆媳联手竟是要把本身死死困住,便是筹算快些往宫里送信去。只是这远水解不了近渴,王夫人正筹算出院子往贾母处去分掰,小红也不拦着,王夫人刚迈出院门,只见外头守着的两个细弱婆子见了她,面无神采道:“这日子更加天凉了,太太且归去歇着,有甚么事尽管打发人去做。”王夫人顿时大怒道:“你们好大的胆量!竟是敢这般行事!”这婆子都是自贾母手中当差惯了的,措置此等事皆是驾轻就熟,任凭王夫人号令,只要她敢往外迈一步,便是不顾头脸的拽着扔归去。
探春夺目,夜里大变虽不知内幕,但满府里都传遍王夫人身材不好,二房家事交由大奶奶措置,老太太让二太太在屋里尽管放心疗养之事。侍书出去探听了一番也没有成果,探春百思不得其解,见了王夫人过来叫,赶紧就要来一探究竟。跟着王夫人进了阁房,倒是满满铛铛铺了半炕的东西,有绫罗绸缎、有红木螺钿金饰匣子、另有些青瓷玉器,洋洋洒洒瞧着倒也热烈。王夫人拉着探春的手一一与她道:“这些都是我积年攒下来的,你大姐姐在宫里也不消嫁奁,现在全给了你,将来进了王府也是本身的面子。”探春目光扫过那缎子,虽是折枝百福的花腔,但色彩倒是暗淡,也不晓得是何年何日的古玩物件,心中不由冷冷一笑,面上倒是一片渴念之情:“太太待我这般好,竟是无觉得报了。”王夫人听得此话,忙道:“我的儿,有甚么报不报的,你今后做了王妃,也惦记家里几分就是了!”探春笑道:“我天然是惦记的……只是外头都说太太身子不舒畅,我……”王夫人闻声,不由涌出泪来:“那里是不舒畅?老太太跟着大太太也不晓得是听了谁的话,竟是将我禁在这院子里,你瞧瞧,身边的丫头婆子皆是瞧不见的……”探春情中大快,只道:“太太有何事尽管叮咛我!”王夫人见此话入港儿,赶紧就道:“你归去打发了人往百花胡同里去,找绝顶一家姓胡的,往宫里捎句话,让娘娘诏我入宫去。”探春赶紧应了,王夫人喜不自胜,叫了小红带了丫头们出去将各色器具装了几个承担,让探春一并带走。出了院子,探春带了侍书回本身屋里去,那承担也不解开,只叮咛道:“你拿着去,有甚么喜好的尽管捡了去,剩下的给小丫头们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