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枝苦着脸:“小曲子,你说咱主子究竟是如何想的?”
小曲子当着翠枝的面狠狠往胳膊上的黑黢黢搓去,一搓一团黑泥球,恶心的翠枝嘴角一阵又一阵的抽搐。
这话不但合了后院女人的情意,也歪打正着遂了张子清的意。既然要养病,那不是意味着这一年半载不必大朝晨的去找虐,不必对着一桌子的珍羞甘旨食不下咽?还是老话说得好啊,金窝好,银窝好,不如自个的狗窝好,哪怕人家福晋的院子修的再恢弘,屋内的安排再豪华,也不及她小小的院子窄窄的屋子好,哪怕是那土的掉渣的青灰色布帘,哪怕是那一洗就退色的藕荷色花账,她瞧着都感觉窝心,感觉舒坦。
身如浮萍随水流,命比蝼蚁贱三分,这就是她现在的实在写照。
小曲子看了她一眼:“你当我眼是瞎的,看不出主子待爷的冷酷?要不现在我急甚么?”
明哲保身的一条就是死不认账,刘太医是果断不肯承认是自个的诊断有误,只道张格格身子弱,而病邪却最是欺软怕硬,要想身子好的利索,就得一年半载的养啊。
翠枝急恼的跺顿脚:“那你还不快想体例让主子转意转意,光急有甚么用?”
后院女仆人乍一听闻,这还了得?孔殷火燎的让人请了刘太医过来,刘太医轻车熟路的将脉一把,巨汗狂下,吃了他最后的两帖药,按理说这余毒应当已经解了才是,怎的还死磕着赖在体内?莫不是他药不对症?难不成真的是他大哥不顶用了,连下药方剂都能下错?
小曲子谨慎挪近了些,把嗓音放低:“如许的例子在宫里头屡见不鲜,就拿客岁永和宫里的玉朱紫来讲,因着和咱德妃娘娘不一条心,就被娘娘给设想了使得万岁爷嫌弃,贬了位份当日就迁出了永和宫,没过量久就病死了。说是病死,那主子可知那玉朱紫向来身子好好的,是如何抱病去的?大夏季的外务府扣下了她的炭例,屋里能冷的结冰,连给送的饭食全都是冷的,她那院里的主子争相使了银子托了干系调了出去,也就剩下个忠心的宫女不离不弃,大夏季的主仆二人没了炭火,只得将两床被子叠加在一起主仆二人相互依托着取暖,一日熬过一日。主子您想,如许的天,这么死熬着,焉有不抱病之理?风寒入体,要死人就更简朴了,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药量略微减轻,人也就那么去了……宫里如许枉死的魂不在少数,可儿死如灯灭,宫里头人那么多,每日没了三个五个再平常不过,即便是宫里头主子又如何?只要万岁爷记不得你了,那你与底下的主子又何异?不过是任人打杀罢了,哪个又有闲心去管呢?”
张子清再一次非常复苏的认识到,这不是法治社会的二十一世纪,更不是拳头硬就是硬事理的季世,这是个一向以来只以书面情势存在于她脑海中的封建王朝,这是个她未曾身临其境的陌生年代,这里的品级尊卑看法森严,这里的保存法例是权力为尊,这里的人生来就有凹凸贵贱之分,他们崇尚的是天命神授,皇室的庄严不成侵犯。而她,却只是这个王朝上不得台面的妾,只要权力高过她的人,就有本事对她喊打喊杀。
23、奇异的瓜
小曲子沉默了,半晌给了个勉强的笑:“或许主子自有主张吧。”
小曲子瞧着摆布没人,偷偷掳起自个的袖子,暴露黑黢黢的胳膊递到翠枝跟前。
小曲子踏实着软脚掀帘入内,沙着不幸的嗓子跟着翠枝一块劝:“主子,您别嫌主子说的粗鄙,自古这后院的女人就跟那韭菜是一个事理,一茬旧的换新茬,旧人要想不被人换下去不被人踩下去,那就得争啊。主子的随遇而安是好,韬光养晦也不是错,可关头是这也得有个度,不是主子说道,这一年半载实在是太长了,再加上主子先前将近半年的卧病日子,再这么下去,别说主子爷会忘了主子的模样,就连府里头那些眼睛长在脑门的狗主子都会甩神采给主子瞧,将来主子若真有个甚么事,那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