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新语对这些或明或暗的焦炙视野恍若未觉,右手放到案上握住惊堂木,拇指和食指迟缓地摩挲光滑冰冷的大要。
左边是一个戴着熊皮风帽的小兵,被他直接略过,中间是一个石州府的衙役,他也并未多看--站在最右首的青年,却穿戴一身暗金色的飞鱼服。
他们不怕,只顾忌。
那经历明显人如其形,担负的也是出头的前锋,大步往前一跨,腰刀撞得铠甲哐响,杨无端都被小吓一跳。
锦衣卫!
杨无端突然惊悟,抬眼直直地朝丁新语望去,与他倏然展开的双目对个正着。
丁新语不屑地哼了声,堂下官员唬了一跳,不约而同面面相觑,又偷偷摸摸地望向他。
那经历甚么都还没看清,只觉火线一股大力袭来,就像劈面撞上元象关外那非人力能顺从的飓风,连人带铠甲的两三百斤却似渺如鸿毛,脚下轻浮,“噔噔噔”,不由自主地连退了三步。
若说帝都北郢的庙堂是一潭混水,石州府便是泥塘。好笑元象回雁两关相衔照应,回雁关将士用命鲜血披沥,元象关内却同时内斗出腥风血雨。
又不是甚么新奇事,端朝倾举国之力扶养出这一支雄师,天子天然不放心,想用文官扼住武将的咽喉;武将多年屈居文官之下,也企图在特别期间捞到反败为胜的本钱。两边都不敢将争斗摆到台面上,只得寻了些堂而皇之的项目,比方明天这场官司,便是丁新语上任以来源经的不知第几个回合。
丁新语仍然是那副上班时候光亮正大打盹的死模样,仿佛甚么都没听到。别说那经历,杨无端都想打他。
“丁大人,”那经历对付地朝丁新语抱了抱拳,声音带着胸腔内的鼓震之音,听来倒像呼喝,“本日这案子怎生告终?”
丁新语站在后衙入口,目光从尚未散去的文武官员脸上一掠而过,顿了顿,看向宁郁。
“退下!”
丁新语微觉赞美,又想,杨无端是个有运气的,运气亦是一种才气,这人间英杰人物何其难觅,却有这些人情愿对她经心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