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被伞半遮着,只能看清一个小巧的下颌,头发既没有绾也没有系,疏松地散在肩头和颈部,像是一朵簇拥着她的云。
公然历姓是大姓。杨无端拱手:“历女人。”
杨无端咬了咬牙,扯着康桥回身--
她拖着康桥退后,直到靠住一棵细弱的柳树,李四则箭步上前,抢先脱手!
那女子再没有之前游刃不足的状况,变得左支右绌,好几次差点被李四的“绳棍”击中,险之又险地躲开,却无可制止地踏上或者溅上泥土,本来光鲜的妃色襦裙敏捷变得泥泞点点,连白绒的大氅上也感染了污渍。
“看来源女人是不肯善罢甘休了。”杨无端冷冷隧道:“明天的事孰是孰非女民气里早有定论,杨某也不必多费唇舌。获咎了!”
……又是一个女人。
那女子收回一声含义不明的轻笑,她的声音倒好听,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娇糯,却又并不会显得软弱可欺。
这应当便是那女子迟延时候等候的救兵了。康桥吓得双腿发软,一个踉跄,怀里的报纸堆垮塌滑落了满地。领头那名大汉思疑地盯了他一眼,举手阻住火伴的脚步。
歌声与灯光飘过粼粼水波投至这边,杨无端转头看了眼,瞥见中间康桥的小脸上尽是盈盈流转的红光。
李四与那女子战得不相高低,但杨无端能看出两边都没有尽尽力。李四腰上的麻绳是他的兵器,现在还失职地充当着裤带。而那女子跃高伏低之间裙裾翻飞,却另不足暇用纸伞遮面。
她持续疏忽他们,捡完报纸,拉着康桥就走。
“紫貂……这梧州城内还没有哪个贩子敢穿紫貂!老子差点被你骗畴昔了!”他蓦地转过身,脸上的肌肉因为镇静和暴怒扭曲起来,显得非常狰狞,“来,抓住这俩小兔崽子!”
走出数百米,劈面来了三四十名誉势汹汹的大汉,打扮跟之前那帮醉汉很像,也是青衣短褂,手里捏着是非不一的扁担,被落到火线的画舫远远地投射红光到他们脸上,看去像是每一个都杀红了眼,恨不得择人而噬。
杨无端皱了皱眉,扬声道:“阿四,速战持久。”
杨无端若无其事地俯身拾捡报纸,这群人来得太慢,那女子也没有机遇发送信号,只能猜测是她现身之前便派了身边人去乞助。但光芒暗淡,瘦西湖既是风月胜地,像她如许带着小书僮的公子哥儿不知有多少,就算这群大汉里有人曾见过她,也不定能立即认出来。
那人只寥落地弹了几响,未成曲调先有情,刚才那群唱歌的歌伎再度开口,倒是用娇糯如莲子的浊音齐声吟诵:“连宵雨霰苦纷繁,今上篮舆盼夕曛。万竹无声方受雪,乱山如梦不离云。”
===
恰在此时,刚才那艘画舫已经沿着湖湾慢悠悠地追了上来,从世人身后极近处驶过,歌伎们整齐齐截地弹着琵琶,莺声燕语地唱道:“千家笑语漏迟迟,忧患潜从物外知。悄立市桥人不识,一星如月看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