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蓬头垢面,一身衣服披发着汗臭味,从前次一别就没换过,按说刘彦直给了他们一大笔银子,不该落到如此宽裕的地步才是。
二姨太本是林怀远从青楼里买来的头牌,从良没几年,这会儿重操旧业倒也轻车熟路,只是她不该把林蜜斯也捎带上,未出阁的令媛蜜斯入了娼门,这今后林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三人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分开了船埠,谁也没有重视到栈桥边有个闲汉拿着二尺长的纸牌蹲在地上,牌子上写着一行黑字:近江刘彦直。
“蜜斯她沦落风尘了。”老管家一顿脚,说出石破天惊的一句。
龟公也是个有眼力价的,见先生笑了,便晓得这几位是高朋,当即变了嘴脸,客客气气迎他们出来奉茶。
“这位是我兄弟刘彦直,太后亲封的正六品蓝翎侍卫,我们想找一个叫林素的人,可在先生这里?”周嘉睿问道。
“我家老爷如何?”老管家这才想起另一件首要的事情。
“上刀山下油锅,一句话。”刘彦直道。
“就是这儿。”老管家咬牙开口,恨极了二姨太。
书寓的客堂不大,古色古香,琴棋书画俱全,一水的紫檀木家具,明朝的宣德炉里焚的是龙涎香,墙上挂着的古画也大有来头,是石涛的真迹,总之屋里的每一个物件都是代价不菲,恰到好处。
大喜过后就是大悲,老管家嚎啕大哭,说对不起自家老爷,没能照顾好蜜斯。
“给钱还不可,我出三个对子,你能对得上来,才让你上楼。”沈小红吃吃笑道,拿起一个精美的水烟壶,燃烧抽烟。
“多少钱,我给。”刘彦直道。
还是周嘉睿沉着,他看看四周,道:“这儿太吵,换个处所说话。”
“好好好,我这就叫她下来。”沈小红赶快起家,亲身上楼去请人,没走两步就看到林素在上面楼梯口垂泪而立。
幸亏船钱已经提早预付,其他三人仍然遵循和刘彦直的商定去往上海,到达以后却举目无亲,流落街头,林素身上独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柄玉快意,却又不舍得拿去当铺换钱,上海是洋人的大本营,每天报纸都登载北方传来的动静,八国联军占据北都城,大肆搏斗义和团,死伤无数,本来的但愿又变得迷茫起来,无法之下,二姨太出了个馊主张,带林素下海了。
“我熟谙,就在四马路上。”老管家惭愧难当没,以手掩面。
“我出三个对子……”沈小红滑头地笑道。
刚好龟公奉茶上来,惊得差点打翻托盘,沈小红也吓得花容失容,她只是开个打趣罢了,没想到这位爷如此的不解风情,如此风雅风趣的事情,这么一闹大煞风景。
他们来到船埠四周的一家面馆,给老管家点了一碗肉丝面,不幸老管家已经三天没用饭了,早已饥肠辘辘,但是看到美食却底子没法下筷子,他略微平复了一下表情,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风尘?”刘彦直面前一黑,差点跌坐在地,风尘是甚么意义他很清楚,就是那种站在怡红院二楼上挥动动手帕媚声招揽嫖客的娼妓,每天欢迎五花八门的嫖客,只要给钱就得陪睡,不平从就得被老鸨吵架,林蜜斯如此文静素雅的令媛蜜斯,竟然落到这步地步,管家和师爷是如何照顾的!
龟公跑来添茶,听的说的天花乱坠,比评弹还过瘾,茶壶里的热水溢出了茶杯还在不断往下贱,引发一阵笑声。
“我来找人。”刘彦直推开这名龟公就往里闯。
世民气里的石头落了地,又谈起林素插手书寓的事情,说来二姨太和沈小红是多年的友情,两人本都在姑苏为妓,此次来上海也是误打误撞,按说上海的长三书寓是有很严格的规定,先生必须会唱昆曲,弹琵琶,并且要能说一口流利的吴语,二姨太勉强合格,林素是湖南人,又在都城长大,琴棋书画没题目,唱曲儿和说吴语就难为她了,以是实际上沈小红真是收留她,并没筹算让她出来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