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额娘如此哀痛,绵悫也不由悲从中来,想到养在宫里这几年汗玛法对他的心疼,想到汗玛法慈爱的目光,绵悫哇地大哭了起来,“汗玛法……呜呜呜呜……”
盈玥顿时难堪了,忙垂下头,做低哭状,戏实在不必演得过分,略微落几滴泪也就是了。
乾隆驾崩了?!
殿中左边跪着的乾隆陛下的嫔妃,右边是诸皇子、皇孙、福晋、公主们。盈玥缓慢扫了一眼,却发明嫔妃之首只愉贵妃端跪拭泪,竟少了舒贵妃!!!
钱平既称呼她“主子娘娘”,可见永瑆已经在乾隆灵前受诏即位了。
钱平局上捧着填漆乌木托盘,盘上是两套乌黑得空的丧服,一大一小。
在殿外,盈玥便听到了嘤嘤啜啜的无数哭声,交杂在一起,莫名便叫民气中悲怆。
被刘昶亲身搀扶着下了暖轿,她握着绵悫的发凉的小手,母子俩一步步走进了这座帝王的宫阙。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竹林院封闭的大门被推开了,一群身穿乌黑丧服的寺人宫女恭恭敬敬鱼贯而入,跪了一地,为首的恰是永瑆身边的二号寺人,钱平。
咚咚咚……
乾隆四十四年腊月初四,绵悫在竹林院养了小半个月,已经能满地乱跑了,小脸上也规复了五分气色,看模样是真的无碍了。
这话划一圣旨,此话一出,不知多少家的亲妈亲爹松了一口气。毕竟举哀的皇孙、乃至皇曾孙中实在有很多豆丁,那里经得起整日举哀跪灵?
“主子娘娘节哀。”众皇子福晋之长的履亲王福晋哀戚戚安慰着,一方乌黑的软缎帕子便递了上来。
“先帝驾崩,请主子娘娘和大阿哥速速换衣,万岁爷已经先行一步奉先帝棺椁回紫禁城了。”钱平非常恭敬地高举了托盘。
前日夜里,盈玥有收到过永瑆亲笔信,上头只要四个字:吾安、静候。
盈玥一愣,看着绵悠那非常的红眼圈,顿时明白,这是被抹了姜汁了吧?
宽广富丽的殿中,早已是白帛挂满,喇嘛的念佛声自偏殿嗡嗡传来,上头是先帝乾隆陛下的棺椁和灵位,跪在棺椁前那独独的一人,光看阿谁背影,盈玥便晓得,是永瑆。他身着素白无痕的孝服,身板跪得笔挺,手中捻着一串沉香木的佛珠。
倒是绵悫实在悲伤得很,哇哇哭了好一通,在场世人连番安慰,这才略略止了哭声。
夏季凌晨的阳光熹微,看着窗外,盈玥也有些走神了,大半个月没见了,也不晓得永瑆到底如何样了。
那是非常沉闷悠远的丧钟鸣声!!
擦了泪以后,盈玥也缓慢给绵悫眼睛上擦了一把,让他也刹时泪眼汪汪。
盈玥心中有太多的迷惑,却不便这个时候发问。她牵着小绵悫的手快步上前,端端方正跪在了永瑆身后,低声道:“我来了。”
九为数之极,是以有资格敲响九声丧钟的就只要——
永瑆点了点头,用眼角的余光缓慢扫了一眼她和绵悫,“没事就好。”
永瑆很平静,但两个小的就平静不了了,盈玥甫一跪下,绵懋和绵悠便一泡鼻涕一泡眼泪地扑了过来,小悠悠撅着嘴巴道:“眼睛好难受……”
盈玥看在眼里,疼在内心,眼泪顿时便落了下来。
盈玥顺手接了过来,擦了擦眼角的泪,却顿时眼睛痛了起来!尼玛本来是加了料的帕子!
最年长的和敬至公主看在眼里,疼在内心,“大阿哥才刚病愈,身子骨正弱,怕是经不住这般跪灵,不如让他去偏殿歇会儿吧。”这话,是对前头跪得笔挺的新君永瑆说的。
“咳咳!”前头的亲爹永瑆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眼角睨了盈玥一眼。
不过现在绵悫有些愁闷,他托着腮帮子,凝睇窗外瓦蓝澄净的天空,嘟囔道:“阿玛甚么时候接我们出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