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雪接连下到第十二日才算停了下来。这日晨起时,桑榆开门见雪停了,还是好生反应了一会儿,才狂喜起来,扭头对着里间喊道:“娘,南山,快来看,雪停了!”
到了院里,季南山将砍刀递给她,又帮她裹紧了内里的厚棉袄,再将几道草绳系到她的腰上,叮嘱道:“用这个捆柴火,累了就返来,别贪多,细心明日膀子疼。”
桑榆披着衣裳往外走,回道:“不晓得我家有没有,得问问娘。”说着人已到了堂屋,向季婆子屋里扬声问道,“娘,咱家有毡筒子鞋没?”
季秋阳见了也说道:“这但是好物,和缓清便不湿脚,正合下雪天穿。靴筒过了膝,进不了雪去,返来鞋袜都是干的,如何不穿呢?”
桑榆点了点头,中间梨花嫂笑道:“还好,自家男人是个知冷知热的,晓得心疼自个儿媳妇。”
桑榆也坐到炕头上,无法笑道:“我只是有所忧心,脱口而出罢了,那里想得那么全面,还惦记取她只能听一种话呢!”沉了一下又道,“不说这个了,嫂子,咱起初说好了要做最坏的筹算,本日雪虽停了,却下过了旬日,今冬就算不是灾年,怕也是个可贵一遇的寒年,且来年开春必得推迟。照如此,我们当今能做些甚么筹算?”
桑榆还是对峙己见,嘴硬道:“再辛苦些就是,来年定要早做筹办。”
季婆子看着他的背影:“我这是为了谁啊!臭小子,拉着张脸,别觉得我不知你啥意义,美意当了驴肝肺,有了媳妇忘了娘。娘护着你还招抱怨!”
季婆子说完,又抬脸看了看远处的天气,内心一阵儿的发慌:“看着跟那年有点像。”说完连呸了三声,“甚么弊端!这不说好话还传人!老天爷,这刚吃得饱穿得暖,可别再弄啥夭蛾子!”
桑榆拉她进了里屋,小声回道:“看着这天色,并不是放晴的样儿,恐还要下。只是我婆婆是听不得这个的,晨起刚为我说的这话着了急骂了人。”
季婆子闻言从速地走到堂屋来,打眼儿往外头一瞧,见雪果是停了,也是欢畅地很,一个劲儿隧道:“阿弥陀佛,老天有眼,真停了,停了好。”
季南山点点头出去给她找柴刀了,梨花嫂拉过桑榆小声感慨道:“都说媳妇跟婆婆不亲,为啥啊?哪家哪户都一样,儿媳妇向来是外人。”
桑榆听她说得邪乎,心下很有些不觉得然,小声嘟囔道:“既是好的不灵,还说来做甚么?”
桑榆摆手制止了他,向他道:“你去帮我把砍柴刀找出来吧。一会儿秋阳哥过来找你到山围子那儿,你筹办筹办下套的东西、钓饵甚么的。”
季婆子一挑门帘,扔出一双毡筒子鞋道:“穿这个吧,那双毛靴子太大,是男人穿的,她哪穿得了?”
梨花嫂倚在门口等她,叮嘱道:“别穿得太厚,到时候胳膊都抬不起来,干活不怕冷。倒是把你家的毡筒子鞋找出来套上,你看我也穿戴来的,雪地里这个好走不湿脚,就是沉点儿。”
桑榆见季婆子面色稍霁,从速地关了屋门,快步走到灶间,生火做起饭来。季南山将七七交给季婆子管着,开了屋门出去扫雪去了。
季婆子听了这话气得很,朝地上连呸了三声,斥责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没听老俗话说么,好的不灵坏的灵。哪有你如许不避讳的?高低嘴唇一碰,甚么话都敢往外说!快点地,从速说两句好听的冲一冲!”
季婆子听得这话,将牙花子咂得直响,怒道:“且来得本领与长辈顶撞抬杠!没有教养!”
梨花嫂闻谈笑道:“你当这些年这些人都是傻子,就想不到这个?只是开春就先忙着弄吃的,青黄不接春三月,开春断粮的人家有的是,一开春雪化了,是进林子的进林子,登山坡的登山坡,不管是飞禽走兽,还是野菜蘑菇,都只顾着弄口吃食好省粮了。待布了谷,又是赶着下田劳作,春末夏初直到秋里,地步菜地都要人管,不知不觉忙完就是暮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