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城蓦地被夺了竹棍,一时也吓了一跳,定睛一瞥见是来福这才松了口气:“都说了没太太的叮咛不能放人,你如何又来了?滚滚滚,别扫了大爷的雅兴!”
“你没说已经得了老太太的准予了?”
大李氏作为李家独一的嫡女,嫁奁丰富非常,陪嫁的下人就有二十四人。而贺峥的匣子里就有二十张身契。除了春兰提了姨娘发还了卖身契改了奴籍外,其他三个陪嫁大丫环也不在府中了,不知是大李氏本身打发了还是小李氏的手笔。剩下的这二十人不看还罢,细看之下,除了他乳母等被小李氏撵出去到铺子里的几个,有十多个竟已成了小李氏的亲信虎伥了!
这下,连胆量稍大的几个客人也放下了手中的布料跑了。
贺峥皱了皱眉,瞧着来福一脑门的汗,无法道:“多大人了,像甚么模样。”
贺峥盯着来福的头顶看了一会儿,垂垂敛了笑意:“在这儿给我等着!”
拿了匣子,他也未几做迟延,直接对还站在院子里的来福道:“备车!”
如果舒忱在,这个原汁原味的前人就会奉告他,翠烟这类行动往小了说是体察主子情意,往大了说算得上奴大欺主了。就是看这个主子是如何想的,若主子不欢畅,不管解缆点是好的还是坏的,作为主子,翠烟都是逾矩了。
可惜他位置还没坐稳,那在主母面前有几分面子的婶母就被贺家老太太给发卖了,传闻还卖给了山沟沟里一个樵夫做老婆。既然吴婆子已经再嫁,也算不得他甚么婶母了,没了这一背景,吴城在铺子里的职位直线降落,每日都感觉有活计在他背后指指导点。其他伴计现在都不怕他了,他也只能把气撒在铺子里职位最低的段嬷嬷身上了。
他穿到这里也有一段时候了,耳濡目染也晓得了一些当代的端方。当代讲究一个慎重,如果女子行动举止那耳朵上的坠子发簪上的流苏闲逛的幅度都有讲究。像来福如许在主家院子里撒开了跑,年纪略微大点的都做不出来。
贺峥的马车赶到的时候,这吴城正在教唆着段嬷嬷扫洒。水撒在地上,一时灰尘荡了起来,吴城便骂开了:“要死的老婆子,想用心呛死你爷爷是怎的?就晓得你没当真扫,要不然如何荡起这么多的灰?懒皮子我看是欠打了!”
城北的人家并不敷裕,这间铺子虽大却陈旧,货色也多是低等的棉麻,离位于繁华地带的贺府还挺远的,坐着马车也要小半个时候。
大李氏的嫁奁里别的还可,不过是些金银布匹女子头面。金银布匹贺峥打穿过来就没少见,至于女子头面,固然贵重但他和舒忱都是男人,也用不上。唯有小李氏最后交出的那一只乌木匣子里,是厚厚的一摞儿纸张,具是契书。贺峥进了房间,找的就是这个匣子。
那吴城也没见过贺峥,只觉得是个有些面子的管事,一时内心又是妒忌不平,又是胆怯。嘴里不阴不阳的道:“那倒不是,只是府里老太太早已不掌家,超出太太怕是有些不当,你们又没甚么凭据,谁知是不是来欺诈的?我现在让你把人领走,将来如果事发可说不清了!”
贺峥坐在廊下,一边晒太阳一边思虑要把翠烟如何办。
毕竟翠烟只是个外人,舒忱倒是媳妇啊!
“你说叫就叫?你算老几,你也配我们掌柜接待?”
来福利索的勒马泊车,蹦下车辕,一把抓住吴城手里的竹棍,两手一折竹棍就断成了两截:“吴小子,我已与你说了老太太准了把段嬷嬷放出府,你怎还敢打她?!”
几个在铺子里遴选布料的大娘被着一喊惊得不轻,有两个胆量小的已经放下布料往门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