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娘不睬会她，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眉头一皱，还不等她开口，秋鸿就上前抢过了她手里的茶盅，一个劲地赔不是：“是奴婢的错，这茶倒了有些时候了，胡妈妈叮咛过，不让蜜斯吃冷茶。”
桃根天然晓得自家蜜斯的品性，这些日子，不算桃叶，单是她，就往二房这边跑了不下三趟，是以当青菱说到最后一句“你何必嚷这么大声”时，她胆量不敷肥，内心一打突，愈听愈感觉对方是在说她此地无银三百两，被戳中了苦衷，心虚得紧，又不想当着二房世人的面落了脸子，只嘴硬道：“我甚么时候大声嚷嚷了，你别血口喷人！”
槿霞哼了一声，要说话。
桃根却不觉得杵，乐呵呵地对准了杏娘。
桃根摔蒙了头，好久以后，还没爬起来，只是狼狈地躺在那边“哎哎”直叫喊。
“哎呦”两声，秋鸿扒住了门框，扶在上面，没有跌倒。桃根却摔了个四仰八叉，肩膀磕在门槛上，模样好生惨痛。
“六蜜斯吃的这是最后一包里头剩的。老太太赏的是多，若单是我们六蜜斯一小我用，天然是够的，可惜东西到了我们手里，供的却不但一张嘴……”青菱不为所动，一副兵来将敌水来土堰的样儿，“至于你说的四蜜斯‘借’东西，你来了这么多次，我们哪次说你不还了？你何必嚷这么大声！”
槿霞在边上冒死朝青菱使眼色，连昔日里诚恳的秋鸿也难堪地看着她，青菱本就恼，见到这般，干脆嘴一抿，直接回道：“真是对不住四蜜斯，老参找不着了，燕窝吃完了。”
桃根昂首，错愕地瞅着她，满脸板滞，半晌，憋出一句话来：“但是我们四蜜斯说，这都是虚礼，奴婢们内心有主子就成……”
杏娘游移了半晌，吐出一口气，缓缓道：“不会的，那是四姐姐，又不是三姐姐。”
说完，把燕窝罐子往填漆托盘里一放，揣着风风火火出了门。
秋鸿应了，自捧着碗去了隔壁小间。
杏娘干脆将错就错，很天然地把茶盏教到了秋鸿手上，随口问道：“青菱那里去了？”
呃……
玉珠道：“青菱姐姐说厨房炖得燕窝好了，她去取来给蜜斯用。才分开一会会工夫……”
槿霞也不是个笨伯，见杏娘的眼神一向在桃根身上打转，立即摆正了姿势，恭敬隧道：“奴婢知错了，下次再不会坏了端方。”
“哦，我们蜜斯说了，前日里二太太给的燕窝也吃完了，让六蜜斯借一点过来，”桃根打断玉珠说到一半的话，笑嘻嘻地对杏娘说，“幸亏六蜜斯提示，不然奴婢又要再走一趟了。”
“但是，”杏娘学着她的话，道，“你家六蜜斯我就是感觉这不是虚礼。四哥教我识字，说民气难测，我又不是那神仙老爷，看谁一眼就晓得她内心搁着主子了。”
隔了好久，秋鸿才吱吱呜呜，道：“六蜜斯……奴婢给你盛了一碗燕窝……”
才施施然上前几步，给坐在正对门椅子上的杏娘行了个礼，奉承地笑着，朝她福了福身，道：“六蜜斯，奴婢给你存候来了。”
玉珠惨白的脸有了赤色。
在场的人谁都能听出杏娘说的是客气话，以是，对桃根这般不客气的行动，报以十二万分的错愕以及无语，包含青菱在内的一干丫环，个个瞠目结舌。
秋鸿用小勺子从罐子里舀了几勺到碗里，桃根踮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眼睛忒利，孔殷火燎地嚷起来：“六蜜斯，就是这个血丝燕窝，我家四蜜斯吃着好，旁的都入不了眼了……”
杏娘嘴角一抽，差点把入口的茶水喷出来，用帕子掩住大半张脸，咳了几下，转头对青菱道：“四姐姐要问我借前儿祖母给的百大哥参和血丝燕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