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者,楚苦县厉乡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耳,字摐,周守藏室之史也。
凡说之务,在知饰所说之所敬,而灭其所丑。彼自知其计,则毋以其失穷之;自勇其断,则毋以其敌怒之;自多其力,则毋以其难概之。规异事与同计,誉异人与同业者,则以饰之无伤也。有与同失者,则明饰其无失也。大忠无所拂悟,辞言无所击排,乃後申其辩知焉。此以是靠近不疑,知尽之难也。得旷日弥久,而周泽既渥,深计而不疑,交争而不罪,乃明计短长乃至其功,直指是非以饰其身,以此相持,此说之成也。
凡说之难,非吾知之有以说之难也;又非吾辩之难能明吾意之难也;又非吾敢横失能尽之难也。凡说之难,在知所说之心,能够吾说当之。
老子之子名宗,宗为魏将,封於段干。宗子注,注子宫,宫玄孙假,假仕於汉孝文帝。而假之子解为胶西王卬太傅,因家于齐焉。
太史公曰:老子所贵道,虚无,因应窜改於有为,故著书辞称奥妙难识。庄子散品德,放论,要亦归之天然。申子卑卑,施之於名实。韩子引绳墨,切事情,明是非,其极惨礉少恩。皆原於品德之意,而老子深远矣。
夫事以密成,语以泄败。一定其身泄之也,而语及其所匿之事,如是者身危。朱紫有过端,而说者明言善议以推其恶者,则身危。周泽未渥也而语极知,说行而有功则德亡,说不可而有败则见疑,如是者身危。夫朱紫得计而欲自发得功,说者与知焉,则身危。彼显有所出事,乃自发得也故,说者与知焉,则身危。彊之以其所必不为,止之以其所不能已者,身危。故曰:与之论大人,则觉得间己;与之论细人,则觉得粥权。论其所爱,则觉得借资;论其所憎,则觉得尝己。径省其辞,则不知而屈之;汎滥博文,则多而久之。顺事陈意,则曰怯懦而不尽;虑事广肆,则曰草泽而倨侮。此说之难,不成不知也。
韩非者,韩之诸公子也。喜刑名神通之学,而其归本於黄老。非为人丁吃,不能道说,而善著书。与李斯俱事荀卿,斯自发得不如非。
自孔子死之後百二十九年,而史记周太史儋见秦献公曰:“始秦与周合,合五百岁而离,离七十岁而霸王者出焉。”或谓儋即老子,或谓非也,世莫知其然否。老子,隐君子也。
宋有富人,天雨墙坏。其子曰“不筑且有盗”,其邻居之父亦云,暮而果大亡其财,其家甚知其子而疑邻居之父。昔者郑武公欲伐胡,乃以其子妻之。因问群臣曰:“吾欲用兵,谁可伐者?”关其思曰:“胡可伐。”乃戮关其思,曰:“胡,兄弟之国也,子言伐之,何也?”胡君闻之,以郑为亲己而不备郑。郑人袭胡,取之。此二说者,其知皆当矣,但是甚者为戮,薄者见疑。非知之难也,处知则难矣。
申不害者,京人也,故郑之贱臣。学术以干韩昭侯,昭侯用为相。内脩政教,外应诸侯,十五年。终申子之身,国治兵彊,无侵韩者。
孔子適周,将问礼於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当时则驾,不得当时则蓬累而行。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大德面貌若愚。去子之高慢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於子之身。吾以是告子,如果罢了。”孔子去,谓弟子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觉得罔,游者可觉得纶,飞者可觉得矰。至於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本日见老子,其犹龙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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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学老子者则绌儒学,儒学亦绌老子。“道分歧不相为谋”,岂谓是邪?李耳有为自化,平静自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