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说了一大通话,已感疲累。沈家世人回屋会商删减主子名单,沈葳和两个弟弟筹议事物到子时才歇下。
第二日一早,好久未开的鸿晖堂启用,丁氏请来坐镇,上了位,沈家爷们儿媳都在,主子男女别离立于外院,内院,命沈葳赵氏的亲信传达了尹氏的意义。一时候淅淅沥沥的说话声不断于耳,最后一个外院的管事打头,前缀一圈侯府的恩德,最后言道想百口赎身出去,以后很多人也纷繁求去。不是情面陋劣至此,沈家失了侯爵,也用不下这么多人了。比如说,厨房里掌勺,今后不开宴席,没有山珍海味摒挡,一身的厨艺,在将来的沈家也是没有效武之地,倒是外头一批新起的有功之家需求。
赵氏端坐正色道:“大郎,你我伉俪,同心同德,为妻有一言相问,此生还想重入都城,改换门庭吗?”
赵氏沉默半晌,含着眼泪,苦楚的道:“还情?还情!那不是还情,那是赔偿!”赵氏节制不住本身的情感,忿忿不平,“祖父一身才调,满腹策画,被太宗圈于长沙二十年,名为奉侍,实为囚禁,祖父为何没有嫡子,那是祖母身后,朝廷不肯册封新的王妃。祖父平生,被太宗打压至此,郁郁而终,一个虚衔的王爵,一场身后追加的丧礼……”
洪嬷嬷老泪横流道:“老婆子这辈子受蜜斯帮扶,临了还要蜜斯照顾,只盼下辈子托胎再来酬谢了。”洪嬷嬷还是尹氏的陪嫁丫头,伤感之时,把几十年的旧称都用了
沈葳一张一翕,道:“仁宗即位,景王上奏加封祖父为亲王,已经是还了祖父母当年的哺育恩典了。”
尹氏道:“你我主仆一甲子,别说生分的话了,今后好好和孙媳处,当个乡间老祖宗。把筹办好的东西都拿出来吧。我的私房也未几,都拿去凑银子,另有老侯爷留下的物件,屋里的安排,余下的金银饰,能变卖也都变卖了吧,约莫还值万把来银子。赵氏,我死以后,伊姐儿就托给你了,贾氏留下的嫁奁,你也拿着吧,伊姐儿还小,出阁了再交给她。”尹氏指着洪嬷嬷拿出来的两个匣子,别离交给了沈葳赵氏。
赵氏了然道:“大郎,沈家变卖财产之事,就交给我吧,你拜托的门路,必然是侯府几十年的人脉。沈家现在最贵重的也就这些干系情面了,留着给将来铺路吧。我明天去求见景王,把财产拜托景王代理,景王出面,必能在二十天里凑齐银子,还能极力保存些财帛。”景王是太宗之子,身材有疾,其世子又是现在的宗人令,久居都城,并未就藩。
赵氏握着道:“景王天生眇了一目,幼时为太宗不喜,当年太宗还和祖父干系甚好,祖母未有嫡子,太宗曾把景王托给祖母教养。祖母哺育景王五年,这块玉佩祖母生前日日佩带,看在此玉的面子上,景王会买小我情的。”
“阿绥,我看你明天晚餐时就不痛快,但是在内里碰到事了?”沈葳问。
尹氏又看向三房四房说:“别怪我做祖母的没有给你们留下物件,大难临头,统统的劲儿都要拧成一股。沈家还能图存,将来有你们的好处。”
而后几天,沈家先把前后不消的屋子先锁了,沈节沈茁总管了主子的放卖。沈家的下人,还留下了一百多口。沈葳白日在几个衙门跑,早晨盘点产业,丁氏和赵氏也出府,看了一回狱中的大姑奶奶。
沈葳看赵氏越说超出,捂住嘴抱住她,死力安抚她的情感,“阿绥,几十年的是非,你我不能妄断。历朝建国战将,有几个不受皇上猜忌的,祖父受太祖暮年正视,智夺了被北辽占有百年的燕云十六州,又帮着太祖迁都燕京,如此功劳,又是宗室,太宗不免顾忌。祖父……祖父是为了社稷的安稳,甘心罢休兵权,余生阔别朝政,乃是在尽人臣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