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醉的衣衫薄弱,惨白的面庞沉浸在阳光照不到的暗淡角落,毫无装潢束缚的长发垂散在腰间,即便站在狼狈不堪的监狱里,她的身影还是冷傲不折,眼里沉默的光淡到了极尽,竟然衍生出一股凛冽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力量。
宁皇后闻言,她平静的眸子深深望了颜漪岚一眼,内心逐步了然过来。之前听闻颜漪岚要逐姜凝醉出宫的时候,她的内心另有过诸多的不解,姜凝醉对于颜漪岚的意义,纵使外人尚不能参透,但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倒是看得明显白白的,是以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颜漪岚要一意孤行遣送姜凝醉出宫。
本来望向颜漪岚的视野只余下一片空茫,她叹了口气,又不由弯了弯嘴角,只是连这笑里,都不觉地带上了几分苦涩。低头抿了口茶,宁皇后扭头看着身边的碧鸢,笑叹道:“你们的主子,毕竟还是动了情。”
手里的茶杯微微一颤,颜漪岚的凤眸猛地敛紧,心尖最后尝到一阵暖和回甘,垂垂地这股暖意被随之而来的堵塞感代替,疼痛愈演愈烈,乃至伸展至她的周身四肢,滚烫而疼痛的感受让她如至水火当中,仿若身陷无间。
之前总感觉姜凝醉性子沉闷无趣,从不晓得奉承阿谀,也不晓得风雅坦白内心的感受,永久是一副不知和顺纤细为何物的冷酷姿势。以是这一刻,颜漪岚才会那么禁止不住地想要晓得,姜凝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究竟是个甚么样的神采,又会是抱着甚么样的表情?
碧鸢神情冷静地走上前,她先是恭敬地打量了颜漪岚一眼,不安地看着她明艳的脸上难测的神情,低声道:“殿下,先进殿吧。”
劈面而来的腐朽气味直令李玉海连连蹙眉,直到瞥见前面牢头的身影停在一间牢房前,他才从速加快几步跟了上去。
颜漪岚当然识得那张圣旨,明黄的绢布上一字不漏记录的满是姜凝醉的罪过,只等着她盖下国印,明日公布天下以后,便是盖棺定论,再没有改口挽回的机遇。姜凝醉会戴罪出宫,卸去昔日的身份职位,今后做一个浅显的女子,过一段浅显却也安闲的人生。
“母后不必说了。”颜漪岚拂袖坐下,她妖娆的凤眸里此时翻涌的满是冷锐的目光,一字一句经过她的嘴里说出来,无不满盈着一股杀机。“儿臣已经决定将凝醉摈除出宫,一个戴罪之人,如何坐拥皇后之位?”
颜漪岚的神采一怔,她眼底的神情跟着烛光微微摇摆,她偏头,看着桌案边温馨躺着的玉玺,烛光照着它通透的玉身散着冷润的光,似是在嘲笑她的欲断不能断,嘲笑阿谁昔日里杀伐定夺的长公主,也会有一日变得如此柔嫩寡断。
颜漪岚略微晃神,随即,她似笑非笑地轻嗤了一声,如有所失道:“像她姐姐又有甚么好?”
颜漪岚并不言语,她起家走到窗前,映着夜色的眉眼格外的沉默,月光也照不暖她那双凉到骨子里的眼睛。
他不由地眨了眨眼睛,思疑这定是本身的错觉。
“可惜儿臣,并不想再留她在身边......”颜漪岚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通俗地搁置在远方,连声音都显得漂渺深幽。“她的这份执念,迟早会害了她。”
颜漪岚走下凤辇,夜风吹起她如墨的长发随风翻飞,她昂首沉默地看着面前金碧光辉的宫门,久久立足不语。从掖庭狱回到凤仪宫,明显并不算长的路程,却像是耗尽了她统统的力量,仿佛花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母后好久未曾过问朝中事件,比来倒是频繁体贴起来。”颜漪岚说着,不动声色地看着宁皇背工里的圣旨,笑道:“不知是否因为儿臣昏庸无能,没法管理好这个国度,以是才引得母后如此忧心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