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鸢神情冷静地走上前,她先是恭敬地打量了颜漪岚一眼,不安地看着她明艳的脸上难测的神情,低声道:“殿下,先进殿吧。”
说着,颜漪岚俄然站起了身,她伸手抓过屏风上的披肩,回身向着宫门外走去,垂垂消逝在了苍茫的夜色里。
颜漪岚看了宁皇后一眼,四两拨千斤道:“比及今后太子能够独掌全部大颜,到时儿臣的重担也天然得以卸下。”
姜凝醉闻言,掩下心底的迷惑,单膝跪下听旨。
“母后好久未曾过问朝中事件,比来倒是频繁体贴起来。”颜漪岚说着,不动声色地看着宁皇背工里的圣旨,笑道:“不知是否因为儿臣昏庸无能,没法管理好这个国度,以是才引得母后如此忧心国事?”
“长公主既有此意,那为何圣旨迟迟没有盖印封存?”
无声的沉默里,宁皇后看着烛光亮灭间,颜漪岚更加暗淡萧索的面庞,也不知是想起了甚么,她的端倪渐渐透暴露一丝慈悲,缓缓道:“那日凝醉从哀家的懿安宫拜别之时,哀家曾经问过她,可有甚么未了的心愿。”
“长公主该当明白,这皇宫,出去轻易出去难。”宁皇后说着,不由地笑了笑,语重心长道:“何况,这条路哀家虽有从中牵引,但是这一步步走来,全都是凝醉本身的挑选。她为了长公主不吝做到如此境地,长公主纵使不肯遂了本身的心,莫非连她的这点念想,也不肯成全么?”
始终没法健忘姜凝醉一言不发听她下旨时的眼神,那边面写着满满的不舍和哀痛,从那双向来冷酷平静的眼眸里透出去,竟会让人如此心如刀绞。
向来传闻掖庭狱科罚严苛,也不知太子妃这金枝玉叶之身能不能接受得住。李玉海内心正捣鼓着,不想却瞥见姜凝醉缓缓抬起了头,逆光的暗影下,他瞥见姜凝醉的脸上全然没有半点惊骇之意,她的眉眼悄悄伸展,反倒像是浅浅地笑了笑。
清冷的月光下,一座凤辇在空旷的门路上缓缓前行,明黄的宫灯将凤辇投射的影子拉得斜长,笼出一地的沉默持重。
本来望向颜漪岚的视野只余下一片空茫,她叹了口气,又不由弯了弯嘴角,只是连这笑里,都不觉地带上了几分苦涩。低头抿了口茶,宁皇后扭头看着身边的碧鸢,笑叹道:“你们的主子,毕竟还是动了情。”
“甚么时候开端,母后也会对儿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
听出颜漪岚话里不悦的情感,宁皇后也不在乎,她缓缓地抿了口茶,伸展眉头,道:“长公主的才气哀家自是不必担忧,只是长公主单独肩挑大颜重担太久,哀家实在是于心难安,以是想着,是时候该遴选一些人来替长公主分忧了。”
“今太子妃姜氏,鄙视国法,私放罪犯,实当处斩,哀家念其入宫以来恪守本分,恭行妇道,不予究查其罪恶。然,极刑可免,活罪难逃,遂罚其杖责二十,禁足于东宫三月,思其过,悔而出。
颜漪岚略微晃神,随即,她似笑非笑地轻嗤了一声,如有所失道:“像她姐姐又有甚么好?”
姜凝醉的心机,她非草木,又怎会不明白不受撼动,但是她更担忧的是姜凝醉的这一份痴心,终有一天会成为抵在她胸口的利剑,亦或是扼住她喉咙的毒爪,将她置于葬身之地。
恨不能伸手掩住她的眼睛,遮住她统统的无法,再不让她遭到一丁点的伤害。
姜凝醉的衣衫薄弱,惨白的面庞沉浸在阳光照不到的暗淡角落,毫无装潢束缚的长发垂散在腰间,即便站在狼狈不堪的监狱里,她的身影还是冷傲不折,眼里沉默的光淡到了极尽,竟然衍生出一股凛冽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