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峤浅笑点头,望着阿菊伴着女儿身影垂垂拜别, 神采便凝重了,叮咛各处下人都各自散去。
神州陆沉。外族铁蹄,轮番踩踏着斑斓膏腴的两京旧地。
高胤微微点头,退了下去。
李穆微微一笑:“都督之美人歌舞,自是瑶姬仙乐。”
他愣住脚步,转向了李穆。
李穆愣住脚步,转头,见高峤现身,便走了返来。
偌大的紫云观,很快便只剩下了高洛神一人。
萧永嘉淡淡地唔了声,顺手抛书于榻,赤脚踩着坐榻下来,趿了那双脱在地上的紫色丝面绣鞋,扭身便往阁房而去,从高峤的身边走过,停了一停,瞥一眼他身上那件衣裳。
高峤没防备她还醒着,见她俄然大发雷霆,忙道:“阿令,你曲解了。我这就睡。”说着,又掀被,作势要躺归去。
台城外的这片月下春江潮流,她也再熟谙不过。
“高峤!打你出去,我和你说话,你就不睬不睬!现在大半夜的,你翻来覆去,一副受了委曲的模样,这会儿还要出去,你是为何意?”
大家都知,羯人军队残暴成性,每攻破南朝一城,必烧杀奸掠,无恶不作。现在的羯人天子更是毫无人道,传闻曾将南朝女俘与鹿肉同锅而煮,命座上门客辨味取乐。
何况,高洛神自十年前起便入了道门,发誓此生再不复嫁。
高洛神没有转头。
江水卷涌着她垂垂漂泊而起的裙裾,如同散开的一朵花儿,肥胖如竹的身子,被波流推着,在江风中闲逛。
“我穿惯了,衣裳也好,又未曾补缀。”
他说完,再不断留,回身便仓促奔出大堂,身影敏捷消逝在了大门以外,一起几近奔至庄园门口。
这庄园占地极大,一眼望不到绝顶。高七似是成心让他见地内部,带他一起渐渐向前,每逢一处景色,便向他先容一二。一起畴昔,迤逦盘曲,但见内里流水小桥,亭台楼阁,一步一景,美不堪收。
她劈面前几个还未拜别的道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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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你是嫌我在这里,扰了你的平静?如果,你趁早痛痛快快说出来,免得你如此难受。我也不消你赶,马上本身就回白鹭洲去!”
李穆并未说话,只抬眼,看向轩门的方向。那边出来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人,褪去战袍,白衣飘飘,面庞漂亮,双目炯炯,恰是高氏另一杰出后辈高胤。
管事道:“仆高七,奉仆性命,在此等待多时。请随仆来。”
萧永嘉再次投来嫌恶一瞥,不再言语,回身从他身边走了畴昔。
“你们走吧。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行至她的身侧,那灯影动了一动。
她躺了归去,还是是背对着高峤,冷冷地说。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高峤神采一变,敏捷看了李穆一眼,见他立在一旁,神采安静,竟毫无非常,眼底蓦地精光四射,目光凌厉仿佛两道利剑,盯着李穆,嘲笑点头:“好!好!不想我高峤纵横半生,竟被你一个小小的别部司马弄于股掌之间!公然是后生可畏!”
甚么都结束了。
洛神临去前, 转头对父亲道。
堂中便只剩下高峤和李穆二人,相对而立。
“江北败仗,女儿丧事,件件都是功德,你却一脸不快,你到底何事?”
高洛神缓缓睁眸,再次说道。
“无事。睡了。”高峤敷衍。
但是明天,连这都不成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