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当朝许皇后的长兄,司徒许泌的亲笔所书。
她开端为父母之事愁烦,这半年多来,也一向挂念着在外的堂弟高桓和陆柬之,内心一向盼着战事能早些结束,他们早日安然返来。
族中数位叔伯闻讯赶来。
“阿娘还特地打发菊阿嬷和我一道回城,就是为了照顾阿耶的身材,好叫阿耶早些病好。阿嬷方才本想来拜阿耶,只是见你跟前有人,不便过来,便先去给阿耶熬药了。阿耶不信的话,等阿嬷来了,本身问她!”
只是这几年,父亲肥胖了很多,鬓边也早早地起了零散白发,但即使如此,也还是月明风清,气度不俗。
这一夜,父亲书房中的灯火,彻夜未熄。
“阿耶,你要记着的!更不要怕!阿娘就是嘴硬心软。你若一小我不敢去,我陪你一起。阿娘不随你回,我便哭给她看!她总会被我哭心软的!”
她冲了上去,紧紧地攥住父亲的衣袖,颤声要求。
千万没有想到,本日竟会产生如此之事。
陆柬之不但被陆家人视为年青一辈里的家属继任者,更是建康士族后辈中的佼佼者。
因为战事,国弱民贫,父亲疲于应对,心力交瘁,整天不见欢颜。
第四天的朝晨,她昏昏沉沉时,被再次传来的一个动静给震惊了。
洛神惊呆,信从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
三十万兵马,就需三倍的百万民夫供应。
当时高桓正在城中,因守兵不敷,且事发俄然,救济不及,城池失守。
心底里,虽非常不舍让女儿出嫁,但迟早总会有这一天。
洛神唤了声阿耶,来到高峤的身边,端端方正,跪坐下去。
他立于轩窗之前,背影一动不动,沉重非常,连洛神靠近,也浑然未觉。
临阵之时,一个军中的初级武官,竟单枪匹马,突入临川王的阵前,如入无人之境,救回了她的阿弟。
他在突围之时,不幸被叛军所俘。
阿弟得救了!
对这独一的女儿,他实是心疼得入了骨子里,只想叫她平生安乐,无忧无虑。
半晌,父亲渐渐回过了头,双目充满血丝,面庞蕉萃,神采暗澹。
而大虞,穷其兵力,最多也只能募出三十万之兵。
高陆两家祖上交好,南渡以后,又同是当世数一数二的侨姓士族,相互通婚。
高峤含笑望着女儿拜别的那抹纤纤背影。
洛神比及人都走了,才进书房。见父亲已换了青袍纶巾,坐于案后,正低头执笔,不时咳嗽两声。
洛神自小自在出入他的书房,人来时躲避,人去后,常来这里伴着父亲。
六郎便是家中人对洛神堂弟高桓的称呼。
洛神颤声叫他。
高峤笑道:“本日阿耶这里无事。你去安息便是,不必特地留下陪阿耶了。”
“阿弥,交州那边,本日传来了个好动静。林邑国事变已定,再过些光阴,逸安便可回了。”
不成能留她一辈子在身边的。
高峤逗着女儿。
据江北探子传来的动静,北夏此次意欲南侵,势在必得,传言雄师有百万之众。
也是因为战事,令她人生中第一次尝到了何为亲人死别。
倘若不是厥后突发的北方战讯和临川王兵变,此时两家应当已经订下了婚事。
此次林邑海内哄,朝廷派去领兵助林邑王平乱之人,便是陆柬之。
高峤微微一笑:“阿耶的病不打紧了。你若不要阿菊伴你,还是叫她归去奉侍你阿娘吧。”
洛神有点急,双手搭于案,直起了身子。
把女儿的后半生交托给他,也算能放心。
今后便是嫁到了陆家,对于她来讲,也如同换了一所居住的屋子罢了,身边还是那些她从小到大熟谙的人,她感到非常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