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永嘉转头,透过那薄薄一层夏季薄帐,见丈夫的身影朝着门口的方向渐渐地走去,几乎咬碎银牙,抓起他方才睡的那只方枕,翻开帘子,朝他后背丢了畴昔,恨声道:“你便宿在你的书房好了,再不必返来!”
恰是国舅许泌,领着平叛有功的将士行军到达了。
萧永嘉再次投来嫌恶一瞥,不再言语,回身从他身边走了畴昔。
日头垂垂降低之时,城门四周俄然起了一阵骚动,世人纷繁抬头望去,见城墙上方的城楼之上,除了站着先前那一排手执戈戟的甲兵,现在又多出了几道人影,都是朝廷官员的模样。
高峤仰卧于枕,彻夜却又如何睡得着觉?脑海里思考着白日产生的那件事情,翻来覆去了半晌,心境有些狼籍,怕吵醒身边的人,便渐渐地坐了起来,也不点灯,借着窗中透入的一片月光影子,悄悄地下了床,哈腰,正摸着鞋,冷不防身后忽的一声,萧永嘉猛地坐了起来。
一片喝彩声中,高峤面露忧色,敏捷下了城头,舍马步行,出城门,朝着劈面道上正行来的那支雄师,疾步迎了上去。
“多谢都督一番肺腑之言。相公如有所不便,李穆收回昨日所求便是。至于旁物,请都督自用。谢都督本日接待。李穆告别!”
一曲罢了,高胤命人全数退下,笑吟吟地转向李穆:“方才美人歌舞,又是如何?”
“人间瑶池,不过如此。”李穆应道。
“无事。睡了。”高峤敷衍。
高七神采极其丢脸。停下,看了眼李穆,快步走到高峤身边,附耳畴昔,低声说道:“大师(对男仆人的称呼),不好了,军中今早竟传开动静,称相公一诺令媛,要将小娘子下嫁李穆,现在个个兴高采烈,都在那边说呢!”
高胤从席上起家,负手于后,渐渐地来回踱步。脚下高屐在光滑空中之上,收回一下一下的清脆踏击之声。
“敬臣,我敬你父祖英烈,听闻你十三岁参军至今,不但屡立军功,且曾数次于万险中不弃同袍,难能宝贵。你乃铁骨铮铮之人,为何此次,却要如此难堪我高家?”
“我穿惯了,衣裳也好,又未曾补缀。”
许泌执了高峤之手,极是亲热。
高胤望着火线那大步而去的青色背影,眉头紧皱,不由看向堂中那扇屏风。
萧永嘉背朝里,一动不动,仿似很快便睡了畴昔。
“许兄怎出此言?存亡有命,本非人力所能及,何况置身凶战?怪我未曾为许兄考虑殷勤。许兄平叛竭虑之际,尚要为我那鲁钝侄儿用心,更令许兄陷于两难地步!愧煞了我才是!”
管事道:“仆高七,奉仆性命,在此等待多时。请随仆来。”
高峤返来,冷静哈腰拾起她方才抛下的书卷,合了,放回在置于坐榻前的一张小几上,跟着入了内。
高峤浅笑点头,望着阿菊伴着女儿身影垂垂拜别, 神采便凝重了,叮咛各处下人都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