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既知他们所忠也有限度,何必再与他们计算?”
天子眉头轻挑了一下,接着与濮阳慈爱道:“理睬他做甚么?天不早了,你也归去早些歇了,养足了力量,过几日秋狝,阿爹带你去猎头麋鹿来。”
仆人牵了顿时来,晋王接过缰绳,跨上马去。马儿来回走了两步,收回清脆的哒哒声。晋王稳住身形,他回顾望向城门,眼中闪现深深的遗憾。
到了这个时候,晋王还是觉得荆王是为他扫尾去的,阿爹待他们兄弟一贯宽大,他这里出了错,阿爹派了一贯与他交好的荆王而不是总想着抓他错处的赵王,定是想替他将此事告结束,而不是要严惩他的不对。
那内宦忙道:“不敢。殿下这便回府去吧,臣也要回宫复命了。”
晋王摇了点头,既担忧又惭愧:“陛下可好?”
晋王趴在地上,听那寺人清楚的咬字,逐字逐句地钻入耳中。
荆王唯晋王马首是瞻,这是举朝皆知的事,天子不肯提荆王,旁人看来,倒像是荆王为晋王所累,被天子迁怒了。
字字绝望,句句斥责。
这些人不难对于,毒手的是那些心向旧朝的名流。自以放浪形骸,自以傲骨铮铮,自以清正朴重,颇得了一些人追捧,又爱写文章,遣词造句间便或表示如何记怀旧主,或妄议当目前政,真是让民气烦的很。
濮阳就在边上坐着,拿着本书看,卫攸是世家卫氏之子,四十出头的年事,做到车骑将军,半因他军功卓著,半因他出身显赫,有家属为他周旋。
濮阳从书中昂首,看他退出殿外的身影,不由在“卫”这个姓氏上多逗留了半晌。卫秀也姓卫,不知她与王谢卫氏,是否有甚么干系。
汝南王退位之时,年十三,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郎。这个年纪的皇室子,已晓得很多了,可惜汝南王并非如此。他即位前,大周已呈大厦将倾之势,周皇室与彼时袭魏王爵的萧氏早已不死不休。周皇室人才残落,后继乏力,而萧氏正值鼎盛,两相角斗之下,彼时的天子、汝南王之兄死于内宦绞杀,萧氏权势更上一层。
倘若真是如此,与先生打赌,她便输了。
可濮阳有卫秀那番谈吐在前,倒感觉这也许是天子在诽谤晋、荆二王。
内宦回了晋王一礼,告别拜别。
说到前面,抱怨变成了嘲笑与轻鄙:“可见,说着记念,也不过如此,旧主还不及他们常日所享的华服美食!”
濮阳再向着自家,也不能说以臣谋君是对的,天子再如何不满陈渡等人,也不能说他们忠于旧主是错的,他还要靠忠治朝,还要靠孝治天下,他可否定前朝朝政,却不可否定忠与孝,仁与义。
三今后,晋王将手上的细务与荆王交割清楚,便回京来。一入城门,便见有身着青色袍服的内宦,在那等待。
皇子有问,内宦总不能甩袖而去,只得留了下来,恭敬回道:“大师甚好。”
想到此处,濮阳便觉本身荒唐得紧,上一世,虽说卫秀呈现之时,卫攸已升任骠骑将军守边去了,可卫氏仍有诸多后辈在朝,怎会没有来往?再且,若真是王谢卫氏之女,家中怎会让她扮作男装,孤身在外?
他调剂了神采,抬开端来,双手接过圣旨,身后仆人忙上前来扶他。
濮阳内心迷惑,但口上还是乖乖的应了。
濮阳便笑了笑,没再言语。
内宦走上前一步,双手将圣旨摊开,大声念了起来。
濮阳非常忧?,幸而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倒还存了让她活动的空间。立下赌约之时,并未言她不能从中周旋,何况,代王也比荆王好对于很多,终究如果让代王代替晋王,一来她能赢了赌局,二来也与她来日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