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为储位心烦,盖因诸王无才,若皇孙亦无才,又何必舍子?
濮阳与卫秀合计过,立皇孙路便坦了,而皇孙当中,萧德文最为适合,一来,他无父,二来他居长,三便是他不蠢,也有野心。
卫秀便笑了:“如此说来,若我顺势而为,入郡王府教诲,岂不是一招好棋?”她自以若入东海郡王府,便能将萧德文拽在手中,将他节制,正便于濮阳行事,“不过,待事成,殿下须得为我正名。”
话已至此,便是不容变动,珠子是送不出去了,濮阳黯然,她抿了抿唇,昂首看了卫秀一眼,眼中尽是无法与情义。
卫秀将涌动的心境压下,面上一笑,神采腐败,眼中无一丝阴霾,让人看不出一点心机:“多谢殿下美意,只是不必如此周折,我早已惯了,夜间也并不觉有何不便。”
清风起,不知不觉间,又站了好久,濮阳叹了口气,总不能因先生活力,便一向避而不见。
濮阳面上一丝笑意也无,她俄然想到,如果上一世,她不死,她与先生,会如何结束?这一世偶合太多,很多事皆模糊有指向将来一些事的陈迹。比方卫秀方才所言,便让濮阳想到,宿世先生选萧德文,可有她的原因在?
她将本身逼得很苦,可唯有如此,方能一鼓作气,她活着,本就不是一小我,父亲、母亲与兄长都在看着她,她怎能懒惰?和顺也好,奸佞也罢,除非复仇有需,余者统统都是多余的。她死力地摒弃那些多余。
说罢,便将锦盒置于案上,将礼送得不容回绝。
卫秀对上她的目光,神采间不为所动,视野再下移,看到公主的肩上积了几朵杨花,她下认识地欲替她掸去,右手还未伸出,便被左手死死地握住。
卫秀抬眉看了眼,却见公主虽神采果断,可她的眼中是含了等候的,清楚是在等她欢畅收下,或许,还在等她夸她两句。
书房门浅掩着,濮阳站定,谨慎地贴到狭小的一道门缝上,朝里望去,只见卫秀坐于书案后,正执书而阅,书房侧面的窗开着,不时穿入一缕冷风,卫秀脸侧的鬓发微微地拂动。她坐得端着,将书柬看得出神,仿佛并未发觉有人在门外偷看。
可濮阳总不肯养虎为患。此生已有很多事都分歧,倘若萧德文之凶险也变本加厉,难于节制,这本该苦涩的果,便成了苦果了。
内里传来一声卫秀的应对。濮阳便排闼而入。
要节制一人,便需显得他信赖,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契机。
濮阳低眸笑道:“我在郡王府安插了很多人,萧德文到底式微,以他之谨小慎微,有万全之策前,怕是不会出头,以免诸王嫉恨,如此倒便于我们行事。至于先生入郡王府,尚无这个需求,不过,若萧德文来,先生倒是能够虚与委蛇。”
濮阳说的是赠,她却偏说是赐,此中辨别,不言而喻。濮阳讪然,但这随珠,确切可贵,且与先生而言,此珠之价不在其值万金,而是它晚间能发光。先生腿脚不便,如果用烛,起夜时,便要摸斑点灯,如有此珠,不消便以一黑布覆之,使光不过泄,有效之时,将黑布抽去便可,非常便当。
她还打趣了一句。事成,便是萧德文无用的时候,他无用,他身边的人天然也留不得。当时如有正名,她便是功臣,若无正名,她便随萧德文或软禁,或身殒。
说完此事,另有一件也是迫在眉睫,濮阳正色:“最迟不过月末,先生便得入宫一趟。”
阿蓉跟在她身边近廿载,却从不敢在书房中说一句早些安设。
揣着随珠回府,濮阳便欲往卫秀处与她商讨,走到小院门前,濮阳心有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