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回到含光殿时,已将近半夜,卫秀还醒着,等她返来。她脸上有高兴的神采,却不那么较着,倒是跟在她身后的宫人看上去比她更欢畅。
“他们几个都有不臣之心,一起措置了,也免得将来再肇事端。”如果卫秀好好的,濮阳一定如此倔强,但卫秀受伤了,濮阳不肯留下一点隐患,让卫秀今后再为她涉险。
“朝中过半数大臣附议,恳请殿下入承大位。另有一些称从未有女帝,不肯下拜。”
梦中是烽火四起的皇宫,宫人们背着承担四周避祸。宫中各处尸首,有些倒在血泊中,有些被火烧得焦黑,有些是身在高位的大臣,有些是寒微的寺人。殿宇都塌了,细弱寂静的柱子横在地上,锦罗蒙尘,金瓦破裂,已是穷途末路。
隔日就是即位大典。
“是,情势比人强,他们不得不让步。”濮阳侧过身,对着卫秀,兴趣勃勃的,“晋王篡位一案还未审结,三王又牵涉此中,拜他们相争多年所赐,朝中与他们毫无牵涉的大臣少之又少,为不被扫入逆案中去,只好让步,尊我为帝了。”
濮阳显出些对劲的神采来。卫秀看着好笑,摸了摸她的头发,濮阳靠到她肩上,轻声道:“真如梦幻普通。”
卫秀听着,并不打断。
“王丞相上表,奏请殿下即位。”秦坤一件件说来。
“他听你的,不如你寻一妥当之人代为传讯?”濮阳说下去。
如此一来,当务之急便是立新帝。此事甚为毒手。萧德文无子无弟,旁系当中,与他血脉比来的是五位叔父,接着是浩繁从弟。照理,从这些人当选一个就是了。但是濮阳不会承诺。那就请大长公主称帝,可赵王等人又不会承诺。
她一面说,一面转头,只见濮阳已靠着她酣然入眠。
萧德文看着她拔剑出鞘,吓得瑟瑟颤栗,但这并未引发卫秀的怜悯,她还是将剑贯穿了萧德文的胸口。
只是想她已是天子,且先帝已去,他又怜悯仲氏,便含混着,将仲公因何罹难的事说了。
濮阳看了一眼,眼眶就红了。
先帝一脉中,已无男嗣可担当皇位。宗亲当中也无超卓人物能与濮阳对抗。
卫秀有些茫然,殿下就不问问焦邕身为朝廷大臣,为何要服从于她这无官无职之人?
国君不成久缺,最多明日,就会有一个成果。
“不是你,是萧懿。”卫秀像是盘算了主张要让他明显白白地送命,又或是此事闷在她心中太久,她不肯再藏下去,“你可知洛阳城固若金汤,为何我短短一日,便能攻入城中?”她也不必萧德文答复,独自说了下去,“是焦邕,他开的城门。他曾师从我父,只是他当时髦未起家,我父欲历练他,未将仲氏的名头借与他用,方不为外人所知。也幸得如此,他才幸免于难。”
事到现在,濮阳也不粉饰本身的野心了。赵王等人一入宫就被羽林拿下,关入天牢。三人不平叫冤,派去府上抄家的人从三家都搜出了僭越之物,乃至与幕僚来往手札,此中不乏逆乱之语。
她自重生以来,心心念念想要坐上阿谁位置,现下终究得见曙光,她的心中没有涓滴波澜。
“阿秀……”濮阳低低唤她,才发明本身的声音尽是哽咽,她赶紧捂紧了嘴,怕惊醒了卫秀,怕她问她为何抽泣。
卫秀无法地望着她,终究拗不过她。濮阳推了她去偏殿,卫秀还想挣扎一句,看到濮阳凝重的神采,终是偃旗息鼓,由了她去。
宣德殿外也满地尸殍,卫秀就像没有瞥见普通,淡然地往里去。
濮阳俄然认识到,这是宿世的景象,是阿秀攻入京师后,在她自刎前的那一段。
濮阳只感觉冷到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