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餐吃过,许杏儿出去帮着清算了碗筷,回屋见叶氏已经把桃儿和两个小的都哄睡了,正靠在被垛边闭目养神,便又悄悄关上了房门,自个儿出去漫步漫步。
出门就见两个舅娘正一并往家去,她刚想上前打号召,就听老二媳妇道:“以往没瞧出来,姑奶奶可真是会做戏,平时看着日子过得困难,家里孩子也都穿得寒酸,爹娘还时不时的布施,现在不过是生了个孩子,竟然还要吃人参、丹参的补身子,她家里如果没钱儿能吃得起?”
“你这孩子干啥,一惊一乍的……”叶氏冷不丁被她吓了一跳,抬手抚着胸口责怪。
老刘的技术当真很好,手起刀落,胎发一撮撮地掉下来,锁儿的脑袋很快就被剃光了大半,头顶只剩下个茶壶盖,扣在天灵盖的位置,他的旋儿恰好就在这儿,一撮头发不循分地半翘起来,跟着他扭头扑棱扑棱的,看着格外好玩,背面留下一小撮,用红绳扎出个小尾巴,取留后之意。
“在家的时候,她二大娘常说这些个话,定然是孩子日日闻声,便都往内心去了。”叶氏有些心疼地看着女儿,强撑着笑扭头说,“爹,娘,你们用不着担忧,这药我吃着还挺好,本身能觉出来精气神儿一日强过一日了,估计再吃些日子就该停药了,我又不是个药罐子,不过是生孩子伤到了元气,哪有每天躺在炕上吃药的事理。”
叶老太太的眼睛几近黏在叶氏身上,见她比前次瞥见仿佛又瘦了很多,本来还算称身的衣裳,这会儿穿戴都有些打晃儿,稍稍一抬胳膊,衣袖就顺势下滑,暴露惨白肥胖的手腕,一道道青筋清楚可见,看得老太太内心一阵阵发酸。
老叶头这会儿俄然插嘴问:“杏儿娘现在每天吃药,该是花了很多钱吧,家里头钱可还够用?现在又添了锁儿一张嘴,家里年幼的年幼、体弱的体弱,哪个都虐待不得。”说着扭头对叶老太太道,“你去给孩子拿点儿钱带归去。”
她粉饰地抬手给叶氏夹菜道:“瞧瞧你瘦的,回家来可不得好生补补身子,这个月子做得亏大发了,今后得好生保养才行。”说着忽地又问,“你这两日每天吃的是甚么药?补身子的?”
许杏儿垂下头,放低声音道:“姥爷和姥娘已经帮了我们挺多了,这边另有大舅和二舅家,三舅还没结婚,另有哥哥弟弟们……”
剃下来的胎发也不能随便措置,都被谨慎地收拢起来,装在早就筹办好的荷包里,荷包口用系着铜钱儿、小铜铃铛的红布条扎紧,交给叶氏收好,归去以后要挂在孩子的悠车子上面。
“哪有挪月子住这么两天就走的,看归去了叫人笑话,说我们不疼闺女。”叶老太太端了盘洗过的李子放在桌上,号召许老三本身拿着吃,“你爹是来送新抓的药材,之前不晓得你娘正在吃药,我去的俄然又走得仓猝,便让你爹抓了药送过来。”
“我家祖辈都上山采药,我虽说不懂药性,可认还是能认得很多的。”老二媳妇撇嘴道,“别的你不信,人参我老是认不错的,我哥这些年跟着参帮放山,我总不成连小我参都不熟谙,再说我还掰了一小块嚼了嚼,那味道必定错不了。”
叶氏本身坐不久又站不稳,看着亲娘和两个嫂子里外的忙,感觉浑身都不安闲,连声道:“娘,你别筹措那么多菜,看把大嫂、二嫂忙的,我又不是甚么外人。”
女娃儿的头发跟男孩儿的不一样,留下的不是天灵盖和后脑,而是耳后的摆布两边,等头发再长一些,就要扎成两个小辫儿。
老迈媳妇为人更诚恳一些,听了这话有些踌躇地说:“应当不会吧,姑奶奶一向都是个实在人儿,平时我们去她家也瞧见了,如果当真有钱,不至于过得那么紧巴,那些草药甚么的,晒干了都差未几模样,你该不会是瞧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