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在旁笑道:“侄媳不知,向来淹死怯懦,撑死胆小的,别家不敢做,你家敢做,先稳了三分。”
再便是何家,何斗金活似一只斗鸡赢了的公鸡,恨不得将本身的尾羽遍示世人,弟弟何载文一面鄙弃兄长铜臭之味臭不成闻,一面又光荣家有资产,有幸陪在明府州府身侧,他状若君子端方,倒是自忖胜人一筹,袍袖当中的双手几握不住折扇。
州府思及家中只知走鸡斗狗的纨绔,很有酸意,出身不及,学问不及,气度不及……细数之下,真是样样不及,便连边幅都不及也,越想越是胸闷。掉脸见了沈拓,不觉又是气闷,当初送犯人来州府,他以利诱之,这后生却不为所动。
沈拓目明,远远便见水面寒暄之处隐有船影,揖手道:“回明府,并非争论,应是买的漕船本日反航。”
沈拓微醋,厚颜道:“阿圆不好将我落下,我的荷囊旧了,也新做一个与我。”
沈拓讽刺:“阿圆只把好的往里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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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二撑着的独船越去越远,那边几处斑点越来越近,渐行渐近,直至相对,好似一只水鸟迎来四头庞然大物,寂静半晌,一蓬舟四漕船风吹火动,越逼越近,似有压迫之势。
何栖细细揣摩这话,笑起来:“倒是我拘泥了。”
宜州州府亲来桃溪,季蔚琇身着官服动员部下官吏伴随摆布, 这等场面只苦了沈拓一干差役, 摒气凝神,半点不敢掉以轻心, 唯恐有狂徒凶犯混水摸鱼、犯案肇事。
曹沈氏连连称是。
曹大在岸边还没上船,催道:“二弟休要胡缠,叫船家撑船畴昔,看看是不是我们家船来。”
季蔚琇见此状况,笑道:“沈都头去接了你家娘子,迎一下你家的船只。”
许氏轻声道:“夫君悄声些,先看祭礼,侄媳几人也去拜拜神,求个安然别扭。”
沈拓只得在那苦笑,晚间睡在床上,到底榨了一个荷囊出来,这才心对劲足睡去。
何栖内心策画着曹英等人的归期,如果本日能转,岂不是锦上添花的丧事。昨日问沈拓,沈拓只道:“顺风顺水,回得倒快,只不晓得送信人脚程快不快,也不知表兄他们何时抛绳开赴。”
小简氏偷瞥见了,掩唇道:“到底是年青佳耦,不比平常。”
何栖见河面宽广, 程度无波, 两岸垂柳微黄, 如丝如帛, 几艘蓬船系舟柳下, 船家撑竿而立,笑语连连。
牛二娘子低声与牛二郎君道:“沈家船来,我们少不得置礼相贺。”
祭河之日, 桃溪水岸人对攒动,一众富户带着主子小厮, 扛着绳椅, 挑着食盒;平头百姓拖家带口,扶老携幼,举家而动;女眷扶着侍婢,戴着幂篱,袖系香囊, 所过之处,微香渺渺;飘荡子骑马牵黄, 呼朋唤友, 小童挑了酒坛、下酒茶点;再有游侠豪杰、鸡鸣狗盗之徒隐在人群当中左顾右盼。
一时桃溪水边欢歌一片,比之岁节元宵都要热烈几分。
曹二还了船篙,笑道:“船家,你的船篙不好使。”
何栖道:“一气铺陈得这般大,实在胆战心惊,都未曾学得拍浮,却往激流里浮沉。”
州府看他笑道:“明府侯门后辈,却忧百姓之忧,实是可贵,当得一方父母之官。”
何栖笑盼道:“当日得回,恰赶上祭河,既蹭了喜气,又热热烈闹亮了相,博个好的彩头。”
州府假惺惺又辞了辞,推委不过,整了衣冠绥带,亲手点了一炉暗香,接了祭文,昂身立于河边供桌前,以书文告诸方神灵。
州府不附和志:“明府何必自谦,有功便是有功,我定上书天听,告与贤人明府利民之举。”环顾四周明丽风景,道,“桃溪有桃源之风,富庶朴素、怡然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