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有着他与她的血脉，存于人间，承着他与她的生命，哪怕身故，人间仍有他与她的一分。造物奇异，妙不成言。
卢娘子与许氏在门口撞了正着。
沈拓道：“你又作叔叔，又作师父了，倒担两重的身份。”
卢娘子策画了一下，笑道：“倒也使得，这几日我先与你周旋。”
施翎特长先抱了头，道：“如果侄女生得与嫂嫂仿佛那天然是好，如果生得如同哥哥普通……”
卢娘子带着二子, 一手挎了个竹篮一手挽了个承担，见许氏带了丫环小厮落轿, 笑着福身道：“曹家大娘子有礼, 一夙起来蟢子吐丝爬了头，我便晓得有丧事要来。”
施翎想了想，仿佛这般长悠长久，也的确不错，耳背还是通红，扭捏道：“今后，再让哥哥嫂嫂安排。”
卢娘子道：“我家两个猴子倒是胡打海摔的，只小三子体弱，差点没养下来。他爹心疼，日抱夜哄，倒比我这个做娘的还操心机。”
沈拓怒又笑，见施翎脚底抹油要溜，追上去和他算账。二人笑闹一阵，沈拓满心将为人父的高兴，搭了施翎的肩，道：“阿翎，也该娶子生子了，将来你我还要做亲。”
卢娘子也道：“恰是呢，阿娣还半懂不懂的，另有得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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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翎抬了抬下巴：“我骑得马，开得弓，教一个小儿绰绰不足。”
沈拓谢过，急着归家去陪何栖，许氏与卢娘子看他在那跟进跟出，没个目标，只觉好笑。
何栖叮咛阿娣拿茶点来，道：“大郎去王牙郎那，本来就想着添一两个奴婢帮手，眼下我诊出有脉，大郎便急起来，说家中人手不敷。”
何栖不堪其烦，偏沈拓与何秀才两个还要帮腔，将她当作薄胎瓷瓶，恐怕磕碰了。
卢娘子晓得许氏不好开口，便道：“大郎，家中有我和你伯母呢，你又担着县衙的事，家中又有水运要管，也是忙得慌呢。”
许氏笑起来：“虽说过分了些，但有身孕如何能算小事？”又问，“怎不见大郎？”
沈拓找了王三，托他寻可靠诚恳的奴婢来。
沈拓张眼看了看何栖，心中实在舍不得，只是，到底晓得轻重，道：“卢嫂嫂说得是，倒是小儿脸孔，不知急缓，娘子只放心在家将养，其他的都不必操心。”
何栖一本端庄道：“我于这上头半点不通，正要请大伯母与卢姨教我呢。”
许氏笑起来：“是我们大郎的福分，赖汉娶好妻，阿圆这么个千里挑一的人物，落了大郎的手里，大郎没少偷乐，黄鼠叼了鸡，死命拖回窝里。”
何栖无法笑道：“大郎阿爹他们实是小进步文，我又拗不过他们。”
卢娘子将何栖抱进怀里，抚着她的肩背道：“娘子有了身孕，出了男女，便是另一番六合。为人子，为人妻，为人母，另样的情状，先前你靠人，他日人靠你，内里不知多少的酸楚，你翅膀再弱，也得伸开护着他们，凄风苦雨，你得遮着。看巢里的鸟，得只鼠虫，也先喂了幼鸟，本身啄点残肉，饿着肚子又飞进风里找食，累了也只在枝头歇歇，再困再倦，明日又早早飞离了巢，哪日得食少些，一日空肚。”
何栖顿笑，问道：“伯母家中也养着丫环，大伯父未曾帮手吗？”
何栖笑道：“大伯母说到我内心，也不是如何人家，家中一进的院落，用不上太多的奴婢。我想着添一个仆妇，一个门役，阿计年渐长，身边再添个小厮。其他的，先不睬会。”
卢娘子忍不住在内心念佛，她心疼何栖无长帮扶，有了身孕，本身买姜晒姜，未免不幸，许氏揽去，实是暖民气肠。在旁拭了拭泪，笑道：“曹家大娘子，阿圆是个盘曲的，命里少人疼，遇着大娘子如许的亲眷，是她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