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居住上另有些不好,只沈拓不肯去别屋睡,宁肯缩动手脚挤在榻上,振振有词道:“秋热,睡凉榻倒风凉。”
许氏道:“这家中事一多,记起一样,落了另一样,你一时忘了也是平常。”又笑道,“到底家中还是缺了个主事的。”
卢娘子笑道:“娘子不知,背面买屋的是个霸道脾气,添了银钱,又带家仆打单了邻舍,将最早那一进又买了归去,拆了墙,仍并作一宅。现在传闻做买卖折了本,动起卖屋的动机,也是巧,他来你卢叔摊前测字,被你卢叔给诈了诈,倒被诈出这段事来。”
何栖一听好似有理,道:“那叫阿菔?”
晚间沈拓回屋,抱了抱阿息,还是歪头歪脑软绵绵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错看,倒感觉变都雅几分:“许是睡翁投胎的,十回倒有九回在睡。”睡着以后雷打不动,任周遭喧华,他自岿然不动,熟睡不醒。
沈拓如同吞了一两黄莲,眉愁脸苦,几能拧出苦汁来, 为莫非:“生得不大像你。”
何栖自是心动,只是这等大事却不好本身单个做主定下,道:“卢姨先将事按下,在阿爹面前先不露了口风,免得白搭考虑。”
许氏道:“侄媳好生将养,阿息就贴在身边睡。我先家去,明日再过来,洗三也条治筵请亲眷高朋吃酒呢。”
何栖笑:“他是小郎君,像我岂不失了威武, 肖你才好呢。”
何栖惭愧道:“伯母辛苦一夜,家中也备着洁净的枕被,伯母当家主母,我不敢多留,只歇歇再回。”
沈拓便道:“正筹算与大伯父商讨,别的置买屋宅,两进三进都还使得,只心中没个成算,拿不得主张。”
卢娘子道:“昨日大郎与曹亲家说话,我听了一耳朵,说家中要置屋宅?”
何栖昏昏欲睡, 眼皮重得抬不起,强撑着吃了一碗放心汤, 欲要睡去, 又是不甘,与沈拓道:“我还未曾亲见孩儿,都不知生得像你还是像我。”
许氏喜道:“这可又添一章丧事。”
许氏瞪眼,斥道:“胡言乱语,阿息怎生得不端方?刚出世便显了眉眼出来,大后定比他爹周正威武。他不嫌你们阿父阿娘生得平常,你们倒嫌起他来?”许氏膝下也有了孙男孙女,最喜小儿,现在看阿息真是百种喜好,沈拓与何栖自是靠后。
“阿瓠?”何栖游移道,“瓠岂不是个瓜?既是瓜,不如叫阿瓞,倒有几分新奇。”
沈拓笑道:“要不是伯母提及,倒要抛置一边。”
沈拓道:“别了嘴,倒似叫阿爹,乱了高低,不好不好。”
何栖又惊又喜,感慨道:“冥冥当中,竟似天意。”
何栖呆怔在那, 诘问道:“端的这般丑?”
沈拓笑道:“再丑也是我们亲子, 再者, 男儿郎学得一身本领, 丑又如何?兴趣勃勃道, “本来取名叫阿丑倒是好听,无法重了二伯父,不如叫阿瓠?”
许氏笑得眼开,道:“亲家公取的名,意好,又上口。我们阿息也是神通的,得了名,可不就睡熟了。”
骨中血,腹中肉,血脉相连不成言说,何栖心切,挣着身便要去接,沈拓忙伸手去扶将自家做了凭靠。何栖接过孩子,心境如入沸水,翻滚沉浮,又想笑又想哭,笑怀中贴身骨肉,哭公然生得不如人意,好似将泥和了水,随便捏了个模样出来,软塌塌,一碰就歪。
家中几番慌乱,何栖被关在屋中,与刚出炉的阿息一同吃了睡,睡了吃,这般小的幼儿也没甚兴趣,醒了哭,哭了吃,吃了睡,又便又溺。阿娣带过家中姊妹,做到手熟,洗换衣包轻巧敏捷,倒是何栖这个做阿娘的反而束手无措。
卢娘子听她提及旧主,手上一顿:“你们母女,不落你身上还落哪去?”拿勺搅了米羹,问道,“本来娘子月中,不好来问,只我是多事的,娘子别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