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马桥上聚了很多人,不乏轻飘荡子,本来有大族郎君包了一个妓子坐了划子游夜湖,他也不要梢公,本身拿了竹篙似模似样撑船,那妓子薄薄的衣衫,涂得白白的粉脸,一点樱桃小口,螺髻边插了一大簇红艳艳的紫薇花,横抱了琵琶在那唱:
何栖笑,取出一枚铜钱给耍猴人,那猴子见有铜钱到手,拿毛爪子捏了一枚长生果递给何栖。何栖接了,竟还是炒熟的长生果,闻着一股焦香味。
“阿爹一同去。”何栖倒了一盏凉茶给何秀才,让他略解几分酒力。
沈拓牵着她,越走越理所当然,放放手上的力道,以免抓疼了她。
何栖莫明有点雀跃,仿佛还是幼时,被何秀才牵了手,换了新的春衫去踏春。何秀才为她买一只纸鸢,燕子模样,拿在手里便像能飞出去似的。欢愉如水掺了一点点的蜜,微微的甜美。
“可另有?”
何栖想:这回他的手心倒没汗。枯燥,温烫。
“好啊。”何栖眉眼弯弯的,“她家吃食做得洁净。”
“阿弟,你吃食用手用箸?”耍猴人又问。
何栖两手兜着满满的长生果,见沈拓的眼里是兜不住的喜意,大煞风景道:“给你作下酒,只炒得焦了些。”
沈拓立马笑了,又道:“丁阿婆店做得好蜜饯,我明日买了你看书时吃。”
何栖惊得瞪大眼:“好生聪明,也只比人多身毛。”
“人家小恋人,你说个屁安康,说个房中……”一语未出被人掩了嘴。
沈拓扶何秀才躺下,何栖有点不放心:“我还是不去了……”
比及沈拓面前,耍猴人又唱:“郎君身量高,宝带系锦袍。”
“我阿弟年十八,十八该立室,立室需说亲。”耍猴人一敲锣,手虚动手帕,学了妇人的声音,“唉哟哟,你家这个莫不是只猴?”
耍猴人便又唱:“接了长生果,结发又执手。”
“竟另有这等奇事。”何栖道,“我还觉得只要话本中才有的事。贼但是抓着了?”
现在她又感到了这类小小的欢愉,天尚未黑透着,仍被迟迟不落的落日晕染着淡淡的红,青石的街道,两边灰矮的院墙,一户人家的柿子树探出枝桠,上面结了一溜青青圆圆的果子,一个刚剃了头的小童使了一鼻子劲抱着一只四眼黑狗摇扭捏摆在门前玩耍,不一会一个总角小童出来,似模似样得经验:阿弟不听话,细心被拐子拐。
何栖细细地听了,才发明这词仿佛有点黄,沈拓面红耳赤,一急之下拉了何栖的手就走,等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只是,如何也舍不得把手中的温软放开,干脆心一横,握在了掌中。
那猴子赶紧点头,又理理衣摆,正正小帽,作点头摆尾状。
“再说一句。”
施翎眼尖,想讽刺,被沈计快一步一脚踩在脚尖上,痛得直跳。
“再有长生果,安康不消愁。”
何栖让沈拓帮手搬了一张藤椅出来,又拿了凉枕、薄毯:“屋中闷得很,酒劲散不出去,更难受。阿爹在院中先躺躺,只是别着凉。”
“另有长生果,家里起新楼。”
“施郎君是个善心人。”何栖夸道。
“你们去罢。”何秀才道,“阿爹醉了,躺着歇歇。”
沈拓道:“贩子来了个耍猴戏的,看着风趣,不如一起去凑个热烈?”
世人哈哈大笑,何栖跟着笑弯了眼,拿袖子掩了脸。
何秀才靠在椅背上,暮年他看湖中养鸬鹚的渔人,那些鸟儿也是一溜站在船舷,齐齐偏着脑袋看着渔人手中的鲜鱼。
猴子赶紧虚捧了一个碗,另一只爪子虚抓了筷子,学人吃起面条来,又是捞,又是卷,又要拿嘴去接,末端往地上一躺,肚子一起一伏作累倒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