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道:“你想过刀口舔血的日子,我却不想见横尸荒漠,连尸身都喂了野狗恶鸦。”
晚间何栖公然做了一大桌的菜,又叫了卢继一家过来,沈拓又去集市斩了条羊腿,在院中架了火,抹了盐,挽袖烤炙。
沈拓哭笑不得:“你安排得倒全面。”
卢继这时道:“倒也并非不成,香火畅旺的寺庙,再不缺银子的,佛相都粉着金漆。我曾听闻弥乐教信众极其狂热,为登极乐瑶池,不知供奉多少真金白银与那伙骗子。财帛动听心,何况其数之巨?弥乐教所谓的教主长老不过污合之众,公开里不知多少争斗。弥乐教主为留后路,公开里挪了金银偷偷藏起来,倒也在情在理。”
施翎笑:“不过瞎扯说,阿谁贼人也不过胡扯,真有金,哪轮获得我?”
“既是贡品,必然贵重,怕是以贯论颗的,商家哪肯等闲示人。”何栖道。古时的真珠都是野生的,珠女冒着生命伤害采来,又经千挑万选,上贡以后流于官方的能剩多少,自是贵重非常。
施翎道:“有了多余的,就布施了贫民衣食。”
“羊肉嫩膻才好吃。”施翎搬了一小凳子,坐那盯着方才变色的羊腿流口水。
沈拓卢继等人俱笑起来。
卢继笑了,摸着胡子,抬高声音:“当年前朝吏治混乱,苛捐冗赋一堆,又有天灾天灾,逼得人活不下去。”他伸手指了指天,“这位当时叛逆时,军队强大,眼看着凑不起军资。本就是为活命才调这卖力的活,没饭吃,谁肯跟着你。太/宗当年不晓得推了多少古刹,虽说厥后装点道:姬家为黄帝先人,灭梵刹恶僧是为弘扬道法。当年实是为了掏庙里的银以放逐饷。
“可惜啊。”卢继心疼得直顿脚,“好好的白枫酒,却拿来衬了羊腿,可惜啊可惜。”
何栖不肯对付了事,细想一会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幸运得的横财,与别人无尤,我这俗人自是笑纳。只是,多数数横财皆为不义之财,不义之财接在手里,怕要咬疼了手。比如一杯沸水,杯子只这么大,八分满正恰好,贪多倒很多,不及送到嘴边,就洒出来烫了手、脏了衣裳,反倒得不偿失。”
“我倒去过两次。”沈拓道,“澜江船多人多,繁忙时,船埠上船工脚力多得能挤得掉进江里。澜江还产白鱼、真珠,白鱼拿葱丝蒸了,非常鲜美。真珠是贡品,贵重华丽,我是不得见,听人说颗颗足有拇指指尖大小,圆润生晕。”
“我不过一说。”施翎道,“如果我得了那笔金,就交与哥哥买屋宅,三进四进的大宅,我们都一块住了。请了管事护院,嫂嫂跟着买他十个八个婢女伺侯。再请平话人、杂耍的隔天与何公解闷。”
“倒未曾留意。”沈拓笑道。此次去不如禀了明府,多宽宥几日,探听了带些返来。有了别的动机,即将到为的离愁都淡了几分。
何栖爱听他们东拉西扯,沈拓悄悄盛了一碗羹汤给她,低声道:“你刚吃了肉,解解腻。”
沈计听了,如有所思,又问:“如果这杯水却不是自个喝,是奉与靠近之人解渴呢?”
施翎回想了一下,点头:“饿得慌时,发霉的炊饼都是甘旨,沙、干中带酸。”
施翎听得入迷,道:“可见非常之时可行非常之事。”
“他日得知,那他岂不惭愧悲伤?”何栖反问。
加上何栖又不是皱眉垂泪的性子,沈拓非常的别愁都只剩了五分。
趁何栖去厨房切生果,跟了畴昔。何栖把香瓜从水盆里捞起来,擦干了水,一回身差点撞了沈拓的下巴,惊呼一声,道:“你怎没在院中陪阿爹?”
何栖道:“视你为亲之人,怎忍你烫手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