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翎宿醉一夜，头晕脑涨，拿冰水洗脸方才复苏了一点，分开世人，跳到船上，唤道：“哥哥，嫂嫂！”
何栖从船舱出来，福了一礼：“沈何氏见过明府。”
沈拓笑起来：“明府不知就里，我与牛二郎不过平常之交，少有来往，连喜贴都是门子接的，也未曾上门吃酒，恰好又备了重礼，万事皆有因，总有几分原故。”顿了顿，“也是巧，本日溪河里恰好又漂了浮尸来。他家的一个门子也在人群里，不像看热烈的模样。”
沈拓一时走不脱，本想让季长随送了何栖去曹家，想想又作罢，刚见浮尸又见棺材的。便道：“烦长随送我娘子去二横街何家，有我岳父相伴，我也放心一些。”
季蔚琇赞叹，又道：“是我低看了都头，都头自便行事。”
“我本还和娘子筹议，要与牛二郎分辩清楚，将贺金退还给他。”沈拓再没想到牛家的依仗竟是假的。桃溪几个富户，牛家模糊有领头的架式，他们同气连枝，又相互有亲，往任县令人生地不熟，不去摁他们的蛇头。
季蔚琇倒是只叹荒唐，前朝前期寺人反叛，势大时，连当官的见天子都要办理情面与这伙宦官。待到本朝，太、祖得天下后引觉得鉴，别说多有宠任，反倒极其严苛。也只文帝在位时才好一些，到了当今继位，姬景元这等脾气，哪容寺人仗势做大？得宠的那几位也是谨小慎微，行事有度。
施翎挠头：“那里会推测有这事产生。本年莫非流年倒霉，又进强匪又出命案的。”又问，“哥哥可差人报官了？明府可得信？”
何栖在船中却想着另一件事：未免太巧了些, 牛二郎这头平白送了重礼贺金，这边水里就呈现了浮尸，也不知二者之间有没有连累？
水中惊现浮尸, 不消半晌就围了一堆的闲人，几条小舟凑过来，舟上站满了功德之徒。
“大郎尽管忙本身的，不消管我。”何栖嘴上这么说，还是拿起酒壶喝了口酒定放心神。倒也不是怕，只是凭白见了一具浮尸，惶惑不知所措。
沈拓苦笑，拱手道：“明府洞察知微，倒真有件事要与明府说，只不过，我也不知是否与命案有连累。”
沈拓一步跨到施翎身边，掂掂荷囊的分量，干脆倒出来全给了船家。船家接了，虽未几言，到底还嫌沮丧，摇点头咕哝几句。
“不必多礼。”季蔚琇道，“你碧玉闺秀，好好撞上这事，我问都头几句话，便让他带你家去，让人备了安神汤好好压惊。”
季蔚琇道：“你一身酒气冲天，手里有几个钱就要喝得烂醉如泥，能与你说甚么？”训得施翎歇了声。“都头你细说，我自有辩白。”
她想到了，沈拓也在迷惑，莫非牛大郎是为此事才送的银？只是性命关天，此等重案，又岂是他一个都头能够置喙的。
船家却暗道一声：倒霉。跳过临靠过来的小舟上了岸，仓促跑去送信。
沈拓道：“明府想差了，牛家是认了宫中的一个很有脸面的内官做了寄父，同是姓牛，道是同宗，听闻端了茶磕了头，每年还拿大笔的银钱贡献。他家既与宫中有牵涉，平常之事，谁会去难堪他。”
回何家何栖当然欢畅，她也不是讲究的，再者挂记何秀才，能早一日便早一日见。拎了篮子，由沈拓将她送到岸边。沈拓道：“晚些我去接你。”
何栖见他这模样便知他是强撑着被叫来，塞了一个剥皮的毛芋给他：“进点吃食，腹中好受些。”
又暗叹出门倒霉，本身尚在佳期，可贵带了阿圆出来，竟撞见这么一桩事。岸边众报酬看清楚，在那你挨我挤，推推搡搡，险把前头给推下河去。沈拓看似只在船头守着，公开不露陈迹重视着世人中可无形迹可疑之人，公然，有一个门子模样的肥大个在那推挤了一会，半晌又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