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未到五更,就觉大地动动,铁甲铁叶碰撞之声,凌康双目通红,披挂伏贴,面色凝重,说道:“左怀仁雄师到了!”凌冲缓缓起家,道袍纤尘不染,伸手一摸,已化为一名红脸壮汉,非常粗暴。凌康甚是惊奇,凌冲笑道:“不过是些许小道,我不欲外人窥知我出身凌家,免得有甚祸害。”
凌康大喜,但又忧道:“左怀仁雄师练习有素,又数倍于我,本日幸运未曾攻城,来日攻打,这彭泽怕是守不住的。”左怀仁用兵有方,统帅兵马连战连捷,倒也带出一只精兵来,比起朝廷正军处优养尊,不知高超多少。凌冲道:“我算到明日金陵援兵便至,当时表里夹攻,定可一鼓克敌制胜。大哥且信我一回,传令兵士养精蓄锐,只待明日厮杀。”
凌康也有些看不透这位二弟,凌冲也未如何闪现法力修为,但身上天然便有一股凝然之气,道心果断,仿佛再无甚么事能令他动容,这一笑倒令贰心头安宁了很多,悄声问道:“此事当真么?”凌冲笑了笑:“大哥只静观其变便是!”
兄弟二人上马奔驰,不一刻上了城墙,遥见西南边烟尘四起,旗号蔽天,人马嘶吼,无数军马奔驰而来。凌康也只昨日算是上了疆场,见了战阵厮杀,见了三十万雄师奔腾之势,还是面色惨白,双目中却反而射出刚毅光芒,既已决计殉城报国,又有何惧?
他也有私心,想要引渡凌家先人入道,但凌岳这孩子天生经脉出缺,容存不得真气,修炼道家法门事倍功半。且他道行大进,模糊对将来也有几分掌控,只觉如果引此子入道,将来劫数重重,了无善终。修道人对这等将来之事,心血来潮甚是正视,既有此前兆,当然不敢等闲脱手。冥冥当中,仿佛凌家一门的气运尽落于他身,方能天生剑心通灵,修成剑术。此事临时压下,等回山再向掌教恩师就教便是。
左怀仁冷哼一声,说道:“散了罢!”众将再有不甘,也只能施礼散去。左怀仁等了一会,起家往一处偏帐而去,在帐外恭恭敬敬道:“左某求见两位仙师。”玄魔两道修士法力高深,在俗世当中职位超然,就算左怀仁手握雄师,也要恭恭敬敬,不敢失礼。
只听帐内一人说道:“左将军不必客气,请进。”恰是白骷髅之声。左怀仁回声而入,就见白骷髅与嗥月道人两个分拘一角,嗥月道人面色冷峻,白骷髅却面含浅笑,开口道:“左将军但是要问为何我不令你立时攻城?”左怀仁点头道:“恰是如此,还请仙师示下。”
叛军大营当中,一众将领群情激奋,吵吵嚷嚷,力主趁雄师士气正盛,一举攻破彭泽,掠取财贿。左怀仁身躯高大,身披铁甲,面庞严肃,喝道:“尔等不必多言,明日攻城,不必再说。再有多言,军法论处!”他治军素严,心狠手辣,一旦违背军法,立时枭首示众,绝无回旋余地,是以他起火,底下大将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凌冲阴神境地大进,虽未冲破,心头亦有智珠在握,先前他以噬魂魔念暗害了白骷髅,其虽毫无发觉,却不能完整将之操控。噬魂劫法至高境地便是以魔念演变心念,操弄民气,变幻无穷,修到极处,便是他化安闲,无上心魔之道。
城上守军见了这等步地,个个面色如土,凌康暗叹一声,自家决计以死报国,这满城兵士却不见得个个如此。凌冲笑了一笑,暗中传声道:“大哥不必忧愁,本日左怀仁必不会出兵攻城,只等今晚之时,便有异变。”
他本来不欲过分插手俗世之事,但一来父兄皆在朝中为官,若靖王登上大宝,必是抄家灭族的了局,不能坐视。二来本身为了磨炼道心,以儒门心法入道,立下大愿,要安定乱世,斩除靖王与曹靖,方能功德美满,成绩金丹。于公于私,不得不挺身入劫。这一功力大进,聪明通透,模糊约约对将来之事有了几分掌控,但都如白驹过隙,一闪即逝,瞧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