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挨厥后的惠妃闻言,眉眼不动,掩于袖中的手指,倒是悄悄一弹。
该不会太后娘娘叫大伙儿捐银子吧?
言外之意,便是“臣妾病重,请陛下垂怜,最好能来探看臣妾一番”。
这话一出,世人便都笑了,李太后更是笑得不可,将手指着她道:“瞧把你给懒的,便猜一猜我的心机又能如何着?断累不坏你的。”
现在,她丝缎般柔滑的声线,正自飘过世人耳畔:“妾身记得,前几年春季打雷,临华殿的房顶都给炸出一个洞来,行宫那屋子已然旧的很了,景象想必不太好。”
贤妃闻言,面上的笑容没有分毫窜改,还是清雅如常:“蒙母后错爱,妾身便恭敬不如众命了。”
如果说,李太后是慈和的老祖宗,那么,周皇后便是峻厉的宗妇,夙来持“家”有度,世人皆有些惧她。
一时候,满殿又是一通眼风乱飞。
贤妃这脸皮可真够厚的。
传闻比来国库空虚,陛下正为此忧愁,莫非今儿是要借太后娘娘的手,跟他的大小老婆们讨点银子花花?
便在三日前,建昭帝在坤宁宫过夜,储秀宫大宫女忽地前来报信,道是贤妃娘娘病重,恐要请太医夜诊,需得建昭帝亲下一道口谕。
“皇后这话委实说到了点子上。现在最紧急之事,是要把行宫先清出来。”李太后接口说道,语声仍然沉肃。
“噗哧”,荀贵妃抢先没忍住,笑出了声,忙又将衣袖遮了半面,只暴露一双乌润乌黑的眸,而那眸子深处,则是毫不粉饰的戏谑与讽刺,又带几分兴味。
李太后浅笑点头,道了声“好孩子”,复又望向世人,语声变得寂然起来:“事情便是如此。虽日子还远着,也就这两个月的事儿,到底也要先行筹划起来,也免获得时候手忙脚乱。”
“旁的先非论,只说那行宫,空关了十几年,现在能够住人?”周皇后便像是专为打击世人而生的,语声一起,殿中氛围便又是一凉。
李太后点了点头,叹了一声:“恰是这话。昨儿我特地叫了小六来问,他说工部的人才去瞧过,天幸那屋子倒都没坏,前几年打雷也只倒了几棵树。只那处所多年来乏人打扫,野草长得足有半人高,好些处所脏得下不去脚。”
周皇后与李太后这一来一回的,像在唱双簧,而本日所谓的闲事,只怕亦非伴驾人选,倒像是冲着补葺行宫去的。
先帝在位时,便鲜少驾临此处,加上建昭帝即位的这十三年,前后加起来空了二十年不止。
她口中所言的小六,乃是建昭帝的六侄子――东平郡王。
这算是把话挑了然。
现下总该说伴驾的人选了吧?
世人视野尽皆扫来,贤妃倒是如若未见,只抬手重抚发鬓,悠然道:“多谢皇后娘娘动问,妾身现在已然大好了,便想着为母后分忧,尽一尽孝,想来母后也不会见怪妾身的。”
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倒也未曾死缠烂打,还算有些风采。
皇后这厢方退了半步,她便立时打蛇随棍上,倒像当真要为太后娘娘分忧似地,的确好笑。
“这原该是妾身之事。只妾身无用,倒是劳动了母后,妾身委实汗颜。”周皇后的声声响了起来。
周皇后眼皮跳了一下,转首不再去看。
东平郡王幼时,曾在李太后身边养过一段日子。
不就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么?
“罢了,我晓得你这一片孝心,只我瞧你神采也并不大好,还是好生养一养罢。”李太后不开口则已,开口便一锤定音。
“这打扫起来,恐要花好一番工夫呢。”说话的是淑妃。
“是啊,母后,妾身也觉着,您一小我忙这事儿,只怕太辛苦了些。”六妃中倒数第二的贤妃,清平悄悄地接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