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那边？
自门后的青石阶拾级而上，二人一前一后踏上抄手游廊，那廊庑亦破坏严峻，朱漆已然落尽了，然碧雕栏子却似是新漆的，氛围里另有生漆的味道。
环顾四周，红药猜想这应是一间配殿，很空旷，除几根梁柱外别无他物，真是一眼望获得头。
未几时，二人便来到了西华门，这处所红药倒认得，却离着六宫已经相称远了。
红药蹙眉深思。
难怪侯、常二人一力相劝呢。
阳光很好，隔着窗纸亦可觉出此中暖意，可红药却内心倒是一片愁去惨雾。
望向面前诸物，红药扯动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丢脸的笑。
“就是这里，快把衣裳换了罢。”耳畔响起常若愚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天寒之故，听起来有些阴沉森地。
出门后，常若愚并未循原路返回，而是领着红药又绕了好一段路。
泛黄的窗纸，薄得几近落明，也不知多久未曾换过了，几缕秋阳穿透而来，落地时，是黄烘烘的一层淡薄光影，恍忽迷离，像一个陈腐的梦。
万乘之躯，多么贵重？又岂可与贩夫走狗为伍？
接下来，又走了约一刻工夫，红药已经绕得头晕了，忽见火线现出一条路口，四名男人正于此肃立，此中三人背朝着红药的方向，而正面看向此处的，倒是建昭帝。
红药心凛了凛，忙垂首应是，再昂首时，才发觉本身正置身于室内，那朽烂的殿门“空”一声阖上，仿似随时都会散架。
那守门的寺人一见常若愚，打老远便笑嘻嘻迎上来，赔笑验了他的腰牌，很快便即放行。
顷刻间，红药的眼睛不敷用了。
怕着躲着、千算万算，到头来，费事还是挨上身，甩都甩不掉。
虽面貌变了，但是，他那一身的气度，仍旧极其夺目，那里像是浅显兵卒？
难怪她觉此处陌生呢，当年，她也只从内里绕着走过，却从未曾真正踏入其间。
这里竟是咸安宫。
红药瘪着嘴，唇角爬动着，像个没牙的老太太。
红药惊醒过来，忙回声道：“是，公公。”
天子出宫是多么大事？
本来如此。
她真不是想哭，就是有点儿难过。
红药轻嗅着，心头松泛几分。
她悄步行至窗前。
常、侯二人俱皆夺目老道，又素有威名，她对他们有一种骨子里的顾忌。
因这些路已然离了六宫地界，红药并不大识得，干脆也不记路了，埋头跟着走。
“别磨蹭了，快一点。”窗外响起常若愚的低喝，声音非常冷厉。
这又是要何为么妖？
宿世时，建朝帝膝下的至公主与二公主，便曾被元光帝软禁于此，未出半年，双双病殁。
“搁着。”常若愚的声音很冷。
他穿戴身浅显的金执卫皮甲，嘴角还画了一粒庞大的痦子，隔得老远亦能瞧见。
好歹您老把头往下低一低啊。
红药怔忡而立，内心晓得，这不是梦。
脆应了个是，红药将宫衣折好，平平整整置于砖地，这才排闼而出。
只看这头面金饰皆非宫制，而是外头大户人家女人的穿戴，便可晓得，陛下是要效那话本子里的故事，来个微服私访。
红药内心凉了一刹，似是那漫卷西风透体而入，手脚都变得冷了。
殿门后是一方院落，空旷而萧瑟，一些杂草稀稀拉拉地从砖缝间冒出来，青黄交叉，连棵树都未曾植。
因一起走得甚急，她此时已是额角微汗，借擦拭之机，她在阶前稍停，往周遭看了一眼。
配殿正中的砖地上，放着一身海天霞折枝梅各处锦衣裙，裙上叠放着金累丝嵌红蓝宝石牡丹花钗、翠梅花钿儿、米粒珠子箍儿并一双西番莲掩鬓簪子，成套的头面光晕耀目，又有靶镜一面、梳裹之物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