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立半晌后,红药踏前半步,启唇道:“姑姑莫要悲观,再细心找找便是,说不得就在眼面前呢。”
红药没吱声。
“我没问这个,你方才不是说甚么锁眼儿么?你再说一遍,那锁眼儿如何了?”许是心急,于寿竹的语声拔高了好些,面上是罕见的孔殷神情。
竹帘以外,芳草正于廊下洗手,“哗啦”水声四起,倒是现在独一的声响。
她的声音很轻,敛首低眉,一副恭谨的模样:“我记得,畴前我在内织染局当差的时候,有个嬷嬷也丢了钥匙,因差事当紧,那嬷嬷没空儿多找,便干脆拿了根木棍往那锁孔里捅,想要把锁头给捅开。”
红药轻手重脚地走去案旁,斟了一盏茶,拿朱漆茶盘托着,捧了畴昔,细声细气隧道:“姑姑,您先喝口茶吧,这一大早的也不得闲儿,看累着。”
追根究底,此皆是红药种的因,天然就该由她承担结果。
想亦是推及于此,她才会如此地失落。
红药自知其所思,且也没感觉她有甚么不对。
虽不能察其色彩,但是,那炽热的眸光,亦炙得红药心头狂跳,后背排泄汗来。
后宫么,不就是你踩着我、我踩着她,大师伙一拥而上往前走么?更何况,若非她算计在先,又何来于寿竹企图在后?
“慢着,你刚才说甚么?再说一遍。”于寿竹突地打断了她,一双眼睛炯炯望了过来。
这原也不过再平常不过的内斗,可现在,却成了赛过于寿竹的最后一根稻草。
红药吊在嗓子眼儿的那口气,终是落了底。
红药缓缓抬眸,向她的衣袖瞄了一眼。
语声未了,眼圈儿忽地一红,忙接茶喝了两口,复又举袖拭唇,强笑道:“恰好我这儿口渴呢,这茶倒是不冷不热的,很适口,多谢你了。”
若要救下大齐,救下这阖宫无数人的性命,便少不得要走明天这一步。
究其启事,一是尚寝局绝非世外桃源,内斗得相称短长,于寿竹的位子有很多人眼红,她犯了错,落井下石者必不会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然每个字却都咬得极重:“这一来二去地,那木棍竟断在了锁眼里头,反把锁头给堵死了。谁成想,那钥匙实在底子没丢,被个小寺人找着送了返来。可阿谁时候,锁头里塞着木棍,便有钥匙也打不开,那嬷嬷也真是个急性子,凡是再等一等,也就……”
那钥匙她好轻易才脱了手,天然毫不会再往回拿。
见她不语,于寿竹侧首望她一眼,面上又涌起几分涩然:“罢了,前些日子你也是受了委曲,姑姑对不住你。实是那孟寿兰将此事捅到了袁尚寝跟前,我不好违拗,只能把钥匙收回。却未想,孟寿兰倒成了值房管事,这也真是……”
于寿竹所叹者,仍旧是红药动的手脚。
数息后,于寿竹蓦地悄悄一叹:“唉,如果你手头那值房钥匙还在,就好了。”
那衣袖正微微起伏着,能够想见那袖中的手正在如何地绞动、摩挲。
她摇点头,长叹一声,黯然无语。
她稳住心神,将头埋在胸前,作出谨小慎微维的样儿来,将声音憋得细细地,小声儿说道:“我刚才是在说畴前在内织染局的事儿,有个老嬷嬷丢了钥匙。”
见她一脸衰颓,仿佛天塌下来普通,红药心底涌起了激烈的愧意。
红药“哦”了一声,慢声细语隧道:“姑姑本来是问阿谁锁眼啊,因那嬷嬷拿木棍儿往里捅的时候,木棍断在了里头,锁眼便给堵上了,不管甚么钥匙都打不开,然后么……”
“罢了,既然找遍了都没找着,可见是我自个儿把钥匙弄丢了。你们便回吧,等会子我自去跟两位尚寝分辩。”于寿竹低声说道,神情极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