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寿眉立时停了行动，太后娘娘亦展开了眼，语中带笑：“此人真是不经念叨，说着就到了，定是三丫头叫她来的。”
幸得阿谁叫做顾红药小宫女非常得用，每天陪着三公主说故事、玩游戏，人都熬得瘦了一圈儿，倒是靠着那水磨工夫，一点一点化开了三公主的心结。
再一个，柳夫人的药也好。
当初她们几个小宫人被关在尚宫局，世人还觉得她们永无出头之日，不想红药与红梅也不知走了甚么运，不但躲过了发送浣衣局的厄运，且还复归原处当差，红药更是一飞冲天，直是羡煞旁人。
那送信的小宫人便“咯咯”直笑：“姑姑，好端端地您如何念起佛来了？”
那小宫人笑嘻嘻去了，程寿眉亦忙忙起家，直奔寝宫。
程寿眉正急着往里报信，那里有空理睬她，只笑着摆手：“顽你的去罢，这般多话。”
前几日，柳夫人前来诊脉，终是松口说三公主的脉象已趋安稳，只消渐渐调度着，今后不管措告别事，皆与凡人无异。
未几时，红药一身青衣素裙，碎步走了出去。
现在，三公主一归去，就让人把那些暮气沉沉的装潢都给换了，足见这病是真好了。
现在的她，乃哕鸾宫掌事宫女，拿着甲等份例，是为三公主身边第一人，这还不算甚么，更让人恋慕的是，将她一起汲引上来的，乃是皇后娘娘与太后娘娘。
她自来得李太后信重，又是暗里相谈，言辞便直接了些。
回宫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将素面儿雨过天青的窗纱，换成了出炉银喜鹊闹梅的款式。
而更要紧的是，此举意在表白，对吴嬷嬷乃至于逝去的母妃，三公主心头的那一份执念，亦已消逝。
几名小宫人立时退了下去。
三公主这一病，足养了快两个月才好，这期间，太后娘娘一向担着苦衷，吃不香、睡不宁，整小我都变蕉萃了，就算有个小皇子在旁给她白叟家用心，到底她也已年近古稀，平素安养着还怕养不好呢，又那里经得起如此劳累？
她摇着头，面上添了一重倦容：“只要我略动一动吴喜莺，三丫头便要哭闹，竟是一天都离不得那贱妇。这孩子原就生得肥大，又没了娘，那么个小人儿，不幸见的，我于心何忍？”
说着她已是眼眶微红，举起帕子按了按。
得着这个准信儿，太后娘娘才放心让她回宫。
太后娘娘比来实是太费心了。
因她夙来脾气暖和，小女人们在她面前倒也没那样拘束。
再说刺耳些，碰到个刻薄有手腕的嫡母，治个庶女还不轻易？又何曾有太后娘娘并皇后娘娘如许的刻薄？
不是程寿眉长别人志气，实是这位柳神医的药，瞧着比畴前太病院的药更有效验。
程寿眉亦陪笑道：“是啊，奴婢也觉着三殿下现在活泼多了。”
“那就叫她出去罢。”程寿眉会心，提声叮咛。
太后娘娘点了点头，又是一叹：“她能这么着，便是她自个儿的福分。我年纪大啦，又能陪着她几年哪？”
这但是了不得的光荣。
正说话间，忽听外头小宫人禀报：“禀太后娘娘，哕鸾宫顾掌事求见。”
李太后被她说得笑起来：“你就这么哄着我罢，总归这话我爱听。”
太后娘娘悄悄叹了口气：“你觉得我未曾这般想过么？可畴前是个甚么样，你又不是没瞧过？”
程寿眉不由放轻了脚步，心底无声微叹。
此言大是伤感，程寿眉忙快步行至她身后，拿捏着力道替她揉额角，口中轻声道：“主子但是漫天神佛保佑着的呢，莫说长命百岁了，千岁也使得的。”
不说宫里了，便是那些差未几的人家，一个妾生的女人，如果也像三公主这般，对个姨娘和奶嬷嬷念念不忘地，那就是不分尊卑，长辈们头一个便容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