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愣了半晌，神采很快规复如常。他目光流转，落在汪直身上，说道：“重点不是男人女子，而是表白朕的态度。平常，运瓷入京就是个风景差事，不担甚么风险，御器厂都会派比较看重的御器师来。朕此次就先从这小我开刀，然后就是阿谁督陶官李公公，得让他们清楚，这日子不是得过且过，做不出好瓷，万贵妃不高兴，他们也清闲不了。”
换了凡人，听到皇上的号令，怎敢多嘴再问？但汪直分歧，他从小便跟在皇上身边，早已被宠惯，想问便问了。
侍婢见汪直对这位女人并不太上心，点头称是，退了出去。
“汪直。”对方简练答道。
沈瓷喃喃自语：“但是，如果不回御器厂，我又能如何办呢？”她俄然抬起眼，望向汪直，眸中水光盈盈：“汪大人，如果我主动呈现去挨这五十大板，皇上能不能收回成命，让我回御器厂？”
汪直听她气味不稳，亦知此事对她打击极大，不再用背影对着她，安静地坐了下来，声音却还是方才那般不冷不热：“晓得了，我已奉告皇上。”
沈瓷盯着他：“全碎了？”
汪直被她如许的目光看得心头一紧，话说得也有些不忍，答复道：“两项奖惩是一起下达的，并没有接管哪一项就拔除另一项的说法。五十大板你还能够逃，但御器厂你如果归去，立马就会被发明。”末端，还低劣地安抚了两句：“就是个御器师的位置罢了，没甚么用，不需太在乎。”
汪直皱起眉头，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若真的单单是你一人的事，我顺口一说便是。但皇上现在是对全部御器厂不满，要拿你开刀，并不是只为运瓷失利这一件事。”
汪直觉得她是被这五十大板吓傻的，拍了拍她的肩，慢慢道：“这五十大板你也不必然会挨，悄悄寻个道溜走便是。只要你不回御器厂，不回景德镇，皇上也没故意机专门派人去寻你。”
皇上面前的桌上已摆好了棋盘，汪直上前，与皇上对坐，两人皆是一番闲趣。待几轮博弈后，汪直下完棋分开时，已是傍晚时分。
（1）关于称呼，明朝职务高的寺人，在皇上面前，也是自称“臣”的。因为明朝天子本身常常称寺人为“厂臣”、“内臣”，以是寺人也以大臣自居而不是主子。明朝职位低下的小黄门自称“小人”、“小的”。
“好了。”汪直等够了，上前握住沈瓷的两边肩膀，往上一带，直接把她提到了床边，又顺手将她的肩膀按下去，让她坐在床榻上，开口道：“女人别异想天开了，真觉得皇上晓得了会无动于衷？你已经被命令肃除御器师资格，并且不得再入御器厂。本日你从我这个门出去，在内里被人抓住了，便有五十大板恭候着你。我看你这身板，受不了的，这五十板打下去，不死也只要半条命了。以是，别想了，先把你的伤养好了，再想出去找死的事。”
“碎了。”
趴着趴着，她便又睡着了，堕入沉沉的梦境当中。仿佛又回到了那艘运船上，安静的湖面俄然掀起轩然大波，一个海潮接一个海潮地打过来，江匪上了船，抬起满箱的瓷器狠狠往下砸。沈瓷只听得满耳都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她的心也随之破裂。她想奔上前去禁止，背部却如同扯破的痛，逼得她挪不动步，只能停在原地等候。就在这几近万念俱灰的时候，她瞥见有人乘着一艘划子，风采翩翩地立于船头，手执一把长剑来救她。浓深的端倪，黑洞般的眼睛，像是要把她吸出来普通。这是谁？这是小王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