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濂咬着牙，面上却带着一丝莫测的笑意：“汪公公，您熟谙有个叫沈瓷的寺人吗？”
“您说有何干系呢？”朱见濂盯准汪直的神采，要在他的一颦一簇间测度他对沈瓷的心机。是偶然之举，还是成心促进？是君子之交，还是情素暗生？
朱见濂揖手道：“谢皇上。”
汪直瞥了他一眼，没筹算说话。
朱见濂笑了，渐渐地说：“我有没有资格，是主要的。您别让我的人受委曲，才最首要。”
“我不是在说一个疑问句，我只不过陈述了一个究竟。我说，你怕了。就如许。”<
皇上又说了几句安抚之语，感觉圣恩已足，身材也有些乏了，便挥挥手道：“你们下去吧，朕累了。”
汪直挺直脊背：“我没有。”
“我没有派人行刺淮王。”汪直看着朱见濂，斩钉截铁，也没甚么多余的解释。
朱见濂毫不躲避，清楚道：“素闻汪大人虽是傲岸，却向来有风采。为何方才在皇上面前，却如此决计对付，失了分寸。”他眸似幽洞，挑起嘴角道：“你怕了。”
皇上松了一口气：“淮王世子明晓事理，值得嘉奖。”他瞥了一眼汪直，对他在此时摆出的态度不甚对劲，转头叮咛：“赐淮王世子十箱珠贝绵缎，再赐北国刺猬滋品、雪莲仙补品。愿淮王好生涵养，早日病愈。”
但松气的同时，亦是担忧。
但他猜想，如果汪直真对小瓷片儿有所诡计，此时，该当比他更无能为力。
朱见濂似笑非笑地看着汪直，对他的态度早有预感，面色稳定道：“我并未说那刺客是汪公公指派的，此事疑点诸多，淮王府天然不会妄断。”
皇上皱起眉头，感觉汪直应当多解释几句，就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对付之意过分较着，恐怕会对事情起恶感化。
如果汪直并不知沈瓷是女子，说是断袖还好办。可他如果已经晓得了……朱见濂堕入了深思，他本觉得，宦者对男女情爱是无感的，但转念一想，后宫中那样多宫女寺人对食的例子，不能不说是一种隐患。以汪直的身份，如果强行要沈瓷做他的对食，再拉上皇上或万贵妃为证，本身恐怕也无能为力。
汪直走了几步，听了他这句问语，改主张转了身：“熟谙不熟谙，与淮王世子何干？”
汪直终究转过甚，直视着他的眼，目似嘲笑：“你的人？她早晓得你在都城，却迟迟不肯去找你，竟另有底气说是你的人？”
“你没资格晓得。”汪直下巴抬起，但终归掩不住神采中一丝不甘。朱见濂看到了，捕获无误，终究肯定沈瓷安然无恙，临时松了一口气。
朱见濂和汪直施礼辞职，一同步出宫殿。虽不分前后，但两人之间拉开了两三米的间隔。
走下宫阶，朱见濂俄然顿住了脚，收敛起方才在皇上面前的恭敬，声音沉沉地开口：“汪公公。”
他不直呼其名，更不会像其别人那般叫“汪大人”。“汪公公”的叫法没错，身份也不需指责，但他就是要揭汪直的短，于潜移默化处提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