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婢替他重新上了药，将绷带一圈一圈缠好。做完这些，又端来了热汤，汪直喝了几口，只觉心中非常怠倦，挥手让她们下去，直接和衣躺在床榻闭上了眼。
汪直深吸一口气，用手掌抹了把脸：“我听着的。”他面色微寒，微一皱眉，定定看向沈瓷：“为甚么想要来找我？你晓得的，我与东厂势不两立，若要我直接去找他们讨人，不但捞不出你的朋友，或许还会让她在牢中蒙受更多皮肉之苦。”
沈瓷禁止着调子，极力安静道：“我不是来强求你做这件事，只是抱着但愿你能考虑考虑的表情。你，你本来就有回绝我的权力。现在……我明白你的意义了。”
汪直悄悄听着，不知该安抚还是该如何，没插话。
迷蒙中，他感到有人在他身上虚虚搭了层被子，周身和缓了一些，模恍惚糊地闻声身边人在问：“他这是如何了？”
“汪大人？”沈瓷见汪直听得愣了神，轻唤他一声。
贰心软了，伸脱手，此次终究没再收回，头一次替沈瓷悄悄拭去残留泪痕，沉默半晌，渐渐说：“这件事，我会再考虑考虑。”
汪直听明白了一点，他不喜好打哑谜，径直问道：“你来找我，是因为你的朋友卫朝夕碰到了伤害？”
如何能不记得，那是她头一次向他提及家世，也让他晓得了她与淮王世子的渊源。
一旁侍婢替她答：“方才沈公公在内里说有急事要见您，因为您准予他在府中来去自在，我便将他引了过来。”
“我不需求感谢。”汪直微微别过甚，咽下了后半句话：我更需求你。
“那是在我受伤之前了。”
沈瓷的视野在汪直脸上逡巡半晌，当真地点了点头。
沈瓷听他此言，心中不免一沉，重重闭上了眼睛：“你说的，我都清楚。”她垂下头，一不留意没忍住，两滴清泪滚落，溅落在衣裾上。她缓慢的抬袖拭目，眸中残留盈盈水光，看向汪直：“但是，朝夕是无辜的，她初度来京，脾气天真，没有动机也没有才气牵涉此中。”她心中焦灼，从速将从小王爷那边探听到的动静，一一奉告汪直，并将此中疑点分解予他。
他脑筋浑浑噩噩，睡得并不结壮，恍惚中忆起本日宫中状况，内心愈发感觉烦躁。开裂的伤口疼如火灼，即便他乏得满身都脱了力，也睡不安生。
沈瓷走后，汪直一小我立在窗边，望着渐次暗下的天气，只觉表情凄惶。窗外落日横斜，本就淡薄的光芒，正一寸一寸短去……<
沈瓷喉咙动了动，腔调仍节制得极稳：“不知汪大人有没有印象，本日我们从万贵妃宫殿出来时，东厂的尚铭正筹办同皇上禀报妖狐夜出的新停顿……大抵这新停顿，便是因为我的朋友。”
他说考虑，便是有但愿。沈瓷顿时醒了神，一把抹去脸上泪水，因着这个不测欣喜万分，一时不知该如何堆砌赞誉之辞，只得不断反复：“感谢，感谢，真的真的太感激了……”
汪直的面前仿佛是她，又时不时闪现出朱见濂那张脸，侧过脸去，叹道：“你只看到我常日的模样，却不知我如何行事。我是如何的人呢？实在官方的那些传言，还是有理有据的。畴前，我在宫中替万贵妃做事，现在在西厂给皇上办事，不错过任何漏之鱼是我的职责地点。我不会无缘无端抓人，但是，宁肯抓错，也不放过。”
沈瓷垂下长长的羽睫，忍下喉间腥甜滋味，无言默许。
“她同妖狐夜出的案子有关？”汪直凝目看了沈瓷半晌，直言道：“妖狐夜出，是近年来最大的案子了。不但是连环惨案，还触及鬼怪之说，扰乱民气，有损圣威，是皇上亲身命令审理的官方案件。凡是涉案者，不成轻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