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正六神无主，床褥上的孩子醒了，睁眼没见到娘亲，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哄睡了孩子，蔡氏走到桌子中间，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杏子茶，推给胡犀娘，低着眉眼道：“姐姐吃茶。”
只见胡氏满头乌黑发丝照进身后的镜子里，鲜明变成了金黄色的外相。
蔡氏气得直颤抖，说不出半句话来。
蔡氏脸上带着薄怒，她转头看了幔子背面的床榻，见孩子没被惊醒，才转头恨恨道：“姐姐这话忒地倒置吵嘴，我与生郎相识相爱，有同存亡的交谊在。本来就在你前头！生郎好不轻易用计瞒过了婆婆，我二人眼看嫁娶，你却横插一手！”
“哈，说得好生正气凛然，我就看不得你这模样，事理比不上夜壶，早该手底下见真章！”
说着她一撇嘴：“我早知人狐不相容，为长远计，高低办理银子，叫生郎做上从六品的百户长，借官府龙虎气温养他的身子，你呢，你倒装的不幸！常日做些针线厨艺的活计，就能讨得生郎高兴，痴缠过后生了孩子，便感觉有了天大功德？竟然反过来逼我的宫。现在闹到生郎吐血，莫非不是你的错误？”
砰地一声，茶壶撞在桌上，房里头的瓶瓶罐罐齐齐一颤。
“何人伐鼓？”
全部房间里，只要蔡氏哄孩子的歌谣声，吐字恍惚，听不逼真词句。
坐在榻边的蔡氏托着襁褓，一边哼唱，一边拍打着婴儿的后背。
胡氏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官方传说，狐狸修人，先学鸟语二百年，再学人话二百年，真假非论，可提及撒泼嘴架的功底，胡氏还收着七成力嘞。
“茶喝罢了，你待怎地?”
再见胡氏一桩一件有理有据，咄咄逼人。几番争辩下来，倒让蔡氏也恍忽起来，莫非生郎身子弄成明天这模样，真的是我的不对？人鬼殊途，毕竟没有好报应么？
本是妻妾和鸣的平凡人家道象，只这一下，氛围便突地可骇阴沉起来！
再闹下去，更刻薄的话，她胡犀娘也信手拈来。
“你且缓缓说来，如果该我龙虎衙门的公属，天然替你做主。”
胡氏的眼里生出茶色的竖瞳，鼻子生尖，指甲化作利爪。
蔡氏垂着头不说话，指甲整齐的嫩赤手指也高耸迸现青筋，长长的黑发遮住双眼。胳膊扭曲成极其诡异的角度。
胡氏下巴一挑，涓滴不觉得然：“父母之命，媒人之言。我本就是大妇，妻妾相争，当然是妾的不对。莫和我谈劳什子存亡，男欢女爱何来这多苦大仇深？我爱生郎威武旷达，便是他已做人夫，我也毫不相让。何况你一个蛮夷之地的下国野鬼，有甚面皮和我谈先来后到？”
屋里头剑拔弩张。任凭谁看，这两人也是狐鬼而绝非夫君！
“不是人，都不是人！”
王母两只眼瞪得浑圆，她脑筋里乱糟糟地，只充满着一个动机。
王母不敢怠慢，自几年前王生沉沦菜菜籽，而后闹出羽士降妖，烧毁鬼衣，狐妻鬼妾一做事端，原本来本，一字不落全都地说了出来。
“你！”
她语气和顺：“狐也好，鬼也罢，姐姐与我同居而处，也有几年工夫，闹成这番地步，我信赖不是姐姐的本意。人鬼殊途，人狐也殊途，生郎虽阳寿连绵，但绝经不住你我轮番压迫，再不想个别例，只怕他就药石无救了。”
可蔡氏却涓滴不见惶恐，只是自顾自地提起茶壶，屋里的光芒没出处地暗了几分。
“呜啊~”
胡氏沉吟半晌，她决计抬高声音，却不住嘲笑：“狐鬼与人不相容，这是天理，但我是个有分寸的，欢好余节，生郎总有些许阳亏体弱，只需些鹿茸泷胶之类的补品，也必然补得返来！如果没有你在，生郎哪会落得现在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