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式捏着刀背，手往下压，双目血红：“狗屁千户，就你这点本事，老子在平壤疆场上，杀你十个刀口都不折！”
他看了一眼双眉舒展的王生，又瞥了一圈四周臬司衙役或可惜，或幸灾乐祸的神情，再连络黄龙之下的号令，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
黄龙之这话说得便是极重了。
李阎丢掉礼盒，一边走到院子里，一边说道：“大宁卫左司镇抚李阎，奉皇命押送旗牌，谁料这里有人胆小包天，贼心暗害社稷百姓。偷了我的龙虎旗牌！凡是和此案有关罪囚，在我没找到旗牌之前，一概不得收押。”
王生刀口又往下几分，吓得左千户惊叫连连。
“你！”
“曹大人，我家按察大人说了，狐鬼之事全权由天师道卖力，连同犯员王生一并交给曹大人措置，臬司衙门不再过问。按察大人还说，要我等压着他，帮手龙虎衙门的诸位，一齐诛杀那鬼狐妖孽。”
王内行里的刀落在地上，内心那份孤勇和血气在雷氏的哭声中一点点崩溃破裂洁净。他跪在地上，以头抢地，两滴泪水从眼角渗入到土皮，刻薄的双肩不住颤栗。
左千户一马抢先出去，先冲曹都监抱了抱拳。
只要王生得了授意，咬死本身不识鬼狐，就没了所谓知情不报的罪恶。
罗老摆手禁止了曹都监的话，安静地看着王生：“王百户，我晓得你说没半句谎话，可我平生也不说大话。”
有衙役扯上锁链，等左千户走远了，才有个年青的差头在王生耳边低声道：“不是大家都爱落井下石，你我毕竟同僚一场，我铁枷使轻一点，少让你受点罪，也算对得起你请那一场酒宴了。”
“收到那里去？”
曹都监也不想凭白获咎山东的臬司衙门，何况那黄龙之出身翰林院编修，今后入阁也未可知，这点情面，他并非不能通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左千户俄然展开了眼，连滚带爬地起来朝门外跑去，至于这里的事，他是一点都不想再掺杂了。
“锁严实了！带走！”
“大人！大人！”
王生本已经昏昏沉沉的，听到这些对话，才复苏了一些。
“谁在叫门？”
“收监吧。”
李阎大声道：“两京十三省，一百零八道旗牌，护送兵将三百余人，现在不知所踪，惨死妖祸手中的，已颠末半。我李某虽知艰巨，动辄便有送命的能够，却一往无前，不敢有半点推委。一起上风餐露宿，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苦，我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其中委曲，我从不与人提及。”
曹都监俄然回想这个声音的仆人，悚然一昂首。
左千户红着眼喊了一声。他一嗓子吼完，倒是身材力行，比身后的龙虎皂役还要主动。头一个就冲了出来，
加上有臬司衙门撑腰，充其量治他一个治家不严，停职个把月的事。
本领凹凸，一个是传法符箓多寡，一个便是实战经历。
罗老却俄然开口：“镇抚大人，你有皇命在身，就更当克忠职守！郭都监的案子，已经传遍十三省的龙虎衙门，前事未结，后事又上了门。你可别忘了，若真是你丧失了龙虎旗牌，你也要担罪。何况，等你今后卸了这道差事，也只是个五品的左司镇抚罢了，你当真要和龙虎山天师道难堪么？”
雷氏明白，眼下保下本身的儿子不被发配才是最要紧。
王生脸如生铁，看不出甚么。
落到拼杀实处，天师道最能打的，反而是那些多年除魔卫道，以功绩换符箓传法的老皂役。
“我何时与天师道难堪？我身具龙虎旗牌，是一心为国事忧。办的哪一件不是公事？”
他走过来拍了拍王生的肩膀，似有深意隧道：“有情有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