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诡异的风吹来,流霜只感觉头顶一轻,遮面的鸳鸯喜帕被风掀了下来,回旋着飘了出去。
她看不到百里寒,只从喜帕下看到了他的一双脚。脚蹬一双斑斓软靴,上面绣着精美的龙纹,比之七年前那双湿淋淋的靴子愈发精彩,尺码也大了很多。
“三哥真吝啬,我但是巴巴地跑来看新嫂嫂的,三哥就让我看看嘛。”那声音不依不饶,语气里透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固然提的是无礼的要求,但他好听的声音却让人没法着恼。
“这就是新嫂嫂吗?”一道人影俄然移了过来,硬生生地挡在了她和百里寒之间。
她既非倾城绝色,亦非才名远扬,她只是一个太医之女,无才无色,皇家为何会选中她?父亲白露和她一样震惊奇惑,曾向宁王百里寒申明她身有寒症,极难医好,但宁王仍执意要娶她。这让她更是迷惑。
喜帕下那一方六合,充满着喜气洋洋的红,红得素净,红得醉人。
真要嫁了吗?嫁给一个不算陌生的陌生人。
流霜的视野忍不住追跟着飞舞的喜帕,喜帕翩舞着好似胡蝶般落在阿谁一身吉服的男人身上。
四月十八,历书上记录:谷旦,宜嫁娶。
他打量了流霜半晌,俄然嘴一撇,坏笑着说道:“三哥,你骗我!你不是说你的王妃是绝色美女、倾国倾城的么?我如何瞧着不是!三哥,你的眼睛莫不是长到屁股后了?”
“霜儿……”一声和顺的呼喊,犹若暗夜里乍开的优昙花,充满了迷雾般的魅惑。流霜的脸颊垂垂烧了起来,除了爹娘和她的师兄段轻痕,还从未有人这么唤过她。
花轿到了宁王府,但听得沸腾的人声,如开了锅的水。一时候鞭炮爆起,锣鼓齐鸣。鸾轿悄悄一抖便停了下来,轿帘被翻开,一只苗条如玉的手伸了出去,男人陌生的气味顷刻扑来。
流霜垂眸看去,面前的富丽锦靴渐渐向外移走,她抿唇笑了笑,刚舒了一口气,只见着富丽锦靴的脚一顿,脚根一转。
终究要嫁了!
“三哥,恭喜了!我传闻你为了求娶新嫂嫂,在父皇御书房外跪了四五个时候。那新嫂嫂必然是倾城绝色国色天香了,可否让皇弟一睹芳容呢?”清冽娇蛮的声音透着一丝兴味和等候,压过熙熙攘攘的道贺声,钻入到流霜耳中。
他睫毛低垂,伸指将肩上的喜帕拿了下来,固然轩眉微凝,似为喜帕揭开有些不悦,但是唇边却含着一抹醉人的笑意,深眸中也活动着春水般令人沉浸的暖意。
皇家的婚礼是烦复的,礼节是烦琐的。流霜也记不清本身拜了多少礼,磕了多少头,她并不感觉累,因身畔有他。
流霜敏感地发明,仿佛有寒意从他身上满盈而出,而她,刹时仿佛被那寒意冷冻。
流霜正被丫环搀扶着要分开喜堂,听到这声音,忍不住皱眉。这是谁,如何这般混闹?哪有在拜堂时便要看新嫁娘面貌的,她的喜帕只要在洞房之夜才气被夫君翻开的。
“本日不可!”百里寒定定说道,没有涓滴筹议的余地。
这张脸标致的像是观音娘娘座下的善财孺子,纯洁而天真,让人忍不住地喜好。但是,他一开口,流霜充分感受那句鄙谚说的很对,人不成貌相。
这一瞬,他眸中闪错误愣,修眉缓缓凝了起来,笑容也一点点凝固在唇边,眸中暖和不再,手中本来捏着的喜帕好似被抛弃般无声无息飘落在空中上。
“好吧!那我明日再看!”懒懒的声音中充满了委曲和绝望。
流霜凝眸,面前是一双吵嘴清楚不染灰尘的眼睛,敞亮乌黑堪比夏夜朗星。他的睫毛密而长,好似羽扇般忽闪着。挺直的鼻梁,唇边挂着一抹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