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感遭到他的目光,心便有些乱了。红藕为她梳好头,便悄悄退了出去。连续有侍女端来了晚膳,流霜便坐下来用餐,席间,两人并没有说话。用罢饭,百里寒俄然开口道:“彻夜我带你出去逛逛如何?”
“红藕,现在是甚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
流霜记得,当年她救他那次,他身上的伤都已经敷了药,是不会再留疤痕的。当今这些伤痕,应是厥后留下来的,是谁那么心狠,不肯放过他。丧母今后的日子,他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流霜顺着他的指导,瞧见湖边一片黑压压的林子。她跟着那名侍卫走到林边,便看到张佐李佑垂首沮丧地站在林边,他们身边,十几名侍卫靠着树干坐着,不是挂着胳膊,就是敷着腿,看模样都是受了伤。
挥手让丫环们退出后,流霜闭着眼睛,摸索着将百里寒身上的内衫褪去。他之前仿佛喝了很多酒,呼出的气味里有浓浓的酒味。此时也不知是醉酒,还是昏倒。在扶起他为他穿衣时,流霜的手,触到了百里寒的后背,心不由一颤。他的背上,触感坑坑洼洼的,竟然是一道道的疤痕。
红藕闻声动静,走出去奉侍流霜穿衣。
身为医者,流霜见过更重的伤,但从未见过这么多伤痕同时呈现在一小我身上。一道疤痕就代表着一次受伤,除了本身救他的那次,他又蒙受过多少次的刺杀?
在路上,她已经从轻衣和纤衣口中得知,百里寒的生母沈皇后生后果不满皇上对郑贵妃的宠嬖,到青姥山的幻月庵中带发修行,却不想在此遭到了刺杀,中毒身亡。当时百里寒还只要十四五岁,赶到这里时,沈皇后已经命在朝夕。他却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只恨本身为何不早点赶过来。
流霜也感觉精力充分,起来洗漱结束,红藕正为她梳头,就见百里寒踏着夕阳余晖从室外走了出去,白衣素巾,衣袖飘荡。他神采腐败,看模样早已复苏。
到了河边,流霜才晓得本日是六月十五,虽不是八月十五,但也有很多风雅之人,在都城郊野弄月。还是很多的。
流霜泪水涟涟,好不轻易为百里寒换好衣衫。她和顺地为他掖好被角,坐在他中间,细心打量着他的睡颜。
百里寒展颜笑道:“出去就晓得了!”
雨冷冷地下着,风凄怆地刮着。她的视野有些恍惚,几近看不清面前这张脸。这个她一向眷恋的人,正在夺去她的命。
流霜跟着李佑徐行向林中走去,此时雨势有些小了,天气比方才要亮堂一些。模糊看到林中一座孤坟,坟前跪着一个孤傲的身影。
他坐在床榻上,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流霜梳头。
百里寒神采淡然,好似已经将昨夜的事情健忘了,或者他底子就不晓得。但是,昨夜于流霜,倒是一辈子也不会健忘,那些班驳的疤痕,已经深深切到了她的心扉深处。
夜是很长的,流霜担忧他骤发风寒,一向守着他。直到后半夜,流霜实在顶不住了,才趴在床榻边睡去。
流霜闭着眼,不敢去看那些疤痕,只是悄悄触摸着,泪水无声地滴落在疤痕上。一处,两处……她数着那些疤痕,设想着他曾蒙受过的痛苦和折磨,每摸到一处疤痕,内心便多了一分顾恤和疼痛。
他的刁悍没有打动她,但是他的磨难却完整击中了她,让她的心,只跟着他跳动。
呼吸乍然呆滞,流霜一双清澈的眸,紧紧盯着他,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