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给府台大人把册簿拿上来。”王贤一声叮咛,侍卫便端着一摞册子上来,贺知府一看最上面一本封皮上的字,是‘阳曲县征发民夫明细簿’,不由一下魂不守舍!
“上差息怒……”贺知府忙苦着脸道:“下官就是天生一副笑模样,一开口就像是在笑,但实在我内心,现在正滴血呢……”
“那部属……极力而为吧。”赵知县哪有不承诺的权力,跟着贺知府到了行辕,便见这里防备森严,一层层保卫满是穿戴飞鱼服、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氛围非常森严。
“那太好了,你帮我算个数。”王贤皮笑肉不笑道:“一百五十万石粮草,需求用多少辆车来运?”
有道是‘宿世不修,才做了附郭县令’。所谓附郭县,不是详细的县名,而是指那种没有独立县城,把县治设在州城、府城中的县。不幸当了这类县令,上头压着知州、知府,连‘大老爷’都称不得,完整部会不到百里侯的威风欢愉不说,还得跑腿受气背黑锅,各种悲催……
“大抵还记得。”贺知府干笑一声道:“事情畴昔大半年了,下官公事繁忙,有些数字能够需求去查账了。”
“我辈读书人之六艺的最后一艺,就是数。”贺知府微微自大道:“下官鄙人,《周髀算经》、《九章算术》也读过几本。”
“这还差未几。”王贤吐出口浊气,端起茶盏,喝口茶润润喉道:“那一半粮食都去哪了?”
王贤问:“转运委员是做甚么的?”
“这个数字是如何来的?”王贤笑了,是一种狮子玩弄猎物的笑,残暴且尽在把握。
“回上差,三次往宣府送,三次在广灵县被劫,每次丧失七十万石以上。”贺知府忙解释道:“另有储运的耗损……当时正值雨季,几次运送都赶上多年未见的瓢泼大雨,粮车上铺了层席子,又垫上油布,还是挡不住粮食被浸水。又老不出太阳没法晒,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车车粮食霉变……霉变了的粮食会吃死人的,只能丢弃。”这天然是早就想好的说辞,乃至统统关联人等都同一了口径。“这个数乍一听很吓人,但实在积年运送粮草,起码也有两成的耗损,这又加上被劫了三次,才会呈现这么大的丧失。”
“本年春季运送军粮的任务中,你担负甚么角色?”王贤问。
“你算数如何样?”王贤又问了个看似无谓的题目。
“那一百五十万石需求多少辆车?”王贤又问道。
“这些粮草现在安在?”王贤道。
“是下官猜的……”贺知府小声道:“下官实在记不清了,请大人容我转头查阅一番再做答。”
“啊,部属,部属……”传闻本身第一个被问话,赵知县脸都绿了,喃喃道:“部属怕给府台搞砸了。”
“需求我提示么?”王贤冷冷道。
“上差,如何连我也要审么?”赵知县有些不快道。如何说他也是四品大员,按事理讲,就算是钦差也不能说审就审。
“叨教一辆马车载重多少?”王贤轻声问道。
“是,是……”贺知府掰着指头,吭哧好一会儿,才面前一亮道:“十五石!”
“上差谈笑了……”贺知府忙摆手道:“我是记错了,确切是四百七十万石。”
“那就是我白日见鬼了。”王贤敛住笑容,沉声道:“贺知府,我以钦差身份向你扣问几个题目,但愿你能照实答复。”
以此推论,宿世不法,才会做了省会的县令;八辈子不法,才会当上府城、省会兼王都的县令……阳曲县令赵有德,就是这么一名集各种悲剧于一身的人物。七品县令放在别处,那是一方父母,可搁在太原城,就是一孙子……他的县治地点,有知府衙门、藩台衙门、臬台衙门、都司衙门,另有一座晋王宫……他的日子是多么惨痛,也便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