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见过夏牧阳,见他站在雨中直勾勾地看着本身,这时再遇,心中不免悄悄嘀咕:“这个伯伯是甚么人?好不威风啊!刚才看我何来?”
听了老婆的话,矮个男人脸有惭色,俯身去捡拾地上的遗穗,站起时俄然一脚重重踹在打谷槽上,对着天空痛骂:“你个贼老天!你个污臜的恶鬼!你没有眼么!”这几句话满含悲忿,最后倒是哭着喊出来的。见田间已有积水,再打不得谷,他冲到蹲着的那女娃子面前,哈腰抱起她紧紧搂着,向田垄内行去。妇人无法放动手中稻把,快步跟在前面。
男人见夏牧阳在劈面坐下,原是有些拘束的,听他这么问,忍不住叨唠起来:“唉,本年实是个可贵的丰年啊,田里的穗条结得又长又实,一爿爿金灿灿的。这些天日头好,本想让稻穗再晒晒,今才开端收割的,那里想,却下起这么大的污臜雨。家里这五口人就希冀那八亩地的收成了,打夙起来忙到现在才收了一亩不到。风刮倒了植株,不知又要糟蹋多少粮食……”
乡民们哗啦啦地论议起来,“哦,公然是个大大的官儿啊!没想到竟这般接地气儿!”、“便是他剿除的那些匪兵么?可算为民除了一害啊!”……
大雨流落如珠,砸在人脸模糊生疼。不到半刻,地上已有寸余深的积水。
“阿爹阿妈,天好黑啊,下雨了,我们归去罢!”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站在田埂上,对着打谷的一对青年佳耦唤道。
“王爷,回罢。要下雨了!”唐粟靠了上来,躬身报导。
他顿了顿,乃向那小女孩一边行去,在矮个男人劈面石块坐下,笑着问道:“兄台,本年年景如何?”
民之畏官,犹甚于鼠之惧猫。此风由来已久,人皆觉得理所该当。
夏牧阳走进洞里,第一眼便看到了刚才田垄间看到的那一家三口,三人紧靠着坐在角落的石块上,小女娃正怯生生地瞄过来。
夏承灿刚收好信,便刮起了南风,吹得世人衣裳猎猎作响,吹来天上乌云密布。他的神采比天上的云还要黑。
妇人用余光瞥了瞥女娃子,并不去理睬。转而弯下腰,抓起地上刚才绑好的稻把,举过甚顶,一遍一遍用力地拍在打谷槽上,谷粒受击纷繁掉落到槽里。手里稻把的谷粒已脱完,她才快步行到女娃跟前,轻声道:“囡囡,你自个儿先归去好么?爹妈还要收谷子,没法儿陪你。你行快些罢,雨快来了!”她声音虽轻,言语眼神中却有着显而易见的孔殷。边说着,边推着女娃分开。
“王爷,那边有些个石洞,乡民们都去那儿避雨了。”孔于何行上来报导。下雨前他便提早离了世人,去探那歇脚之处了。他虽早探到不远处有一溶洞,本是该来报的,只是刚才夏牧阳一动不动望着田垄间变乱,神情庄严,他不敢打搅,便一向候在一旁。这时,那一家三口亦行往那处避雨去了,他乃行上来奏报。
夏牧阳并未坐到石凳上,徐行朝乡民们行去,笑问道:“鄙人姓夏,是朝廷派来辖制哨所叛变将兵的武官,可否坐到你们那边来?”
众亲卫得了令,低声回道:“是,夏大人!”在某些时候唤夏牧阳“夏大人”是他们多年以来已构成的默契。
溶洞天但是成,其间诸多小石洞相互通联。其间当是很多石洞中比较宽广的一个,足有三四亩之宽,五六十乡民不约而同聚到此处避雨。洞中安排了很多石凳石桌,显是附近村里所制,本来是乡民们坐着的,见夏牧阳一行人来,都躲开到一边,把三个石桌、十二个石凳都让了出来。
一个矮瘦男人重重丢动手中打完的稻把,肝火冲冲行过来,骂道:“臭皮妮子,还不快归去,莫担搁了爹妈干活儿!”小女娃挨了斥骂,蹲在地上,扁着小嘴巴呜呜哭着,好一副委曲的不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