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见窗外的海棠开了，花瓣飘进耳房，落在绣绷上。
“主君近些时候繁忙，已经好久不来夫人院里了”
三姨娘倚着门框相送，鬓边新簪的赤金步摇在晨光里划出金线。
夜深人静时，甘棠对着铜镜练习盘发。
三姨娘晨起打扮时，特地簪了支金累丝镶红宝步摇，恰与主君新换的玉佩络子同色。
“那夫人岂不是又要发脾气。”
正月月朔拂晓，甘棠端着铜盆立在玉舒院廊下。
甘棠引着玉蜜斯去偏房刺绣，数着针脚打发时候。她绣了朵半开的玉兰，花瓣上沾着露水，像五姨娘流落的眼泪。
听的无聊时，也跑跑神，偷吃两颗果子。李崧的小厮铭烟常揣着热腾腾的栗子糕来找她：“少爷说吃凉的伤胃，便让人筹办了些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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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姨娘昂首时，甘棠瞧见她眼角有泪，却倔强地咬着唇。
玉蜜斯还是去私塾。私塾的银杏叶也铺了满地金毯，甘棠候在廊下数落叶。
一日，甘棠对着菱花镜梳头，发明铜镜边沿新添了道裂缝。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分到玉蜜斯身边时给配置的，甘棠一遍遍摸着那裂缝，只想把它抚平。
窗外俄然飘来桂花香，混着正屋漏出的檀香，熏得钱串子都沾了甜味。
何况她的婚配或许要颜府安排了。
铭烟倒也风俗了：“我们公子怕是要再复习一遍了。只你们蜜斯又不爱读书，却也不肯回颜府，为何啊？”
腊月廿八的雪粒子簌簌落进檐下铜缸，甘棠捧着红漆食盒穿过游廊时，瞧见厨房的赵娘子正对着票据忧愁：“八宝鸭换成白斩鸡，金丝燕窝减半...“
霜降前夕，甘棠在耳房数月钱。
铭烟感觉无趣，变戏法似的取出芝麻糖塞给她：“这是表少爷从金陵捎来的。我们公子有啥都给我一份。”
甘棠不想同他聊尚书府，便没说话。
周嬷嬷抬高嗓子道：“大年月朔早晨，主君本该歇在夫人院里的，夫人院里摔了整套餐窑茶具，连守岁的金桔树都掀了。“
加上替各房绣帕子的进项，攒钱罐已有了十三两。
他是李寅的嫡宗子，甘棠都发觉了那些仆人对他分歧，非常恭敬，而他也是对本身要求很高。
往年堆成小山的腊味本年只余三成，连装干果的攒盒都改用浅显杨木的。
暮色四应时，三姨娘端着碗姜汤畴昔，裙摆扫过青砖，沾上了露水。
每当傍晚，暮色染红飞檐，玉蜜斯总要在李府后园逗留。
李崧身穿靛蓝直裰，总比旁人早半个时候呈现在东厢窗边，砚台里的墨迹倒是最后一个干的。
甘棠摸着油纸包上的余温，感慨着李崧的高贵与良善，但又想起奴驿地菜汤的冷腥气。
主君的银箸重重搁在青玉碟上，惊得玉蜜斯腕上的金铃铛都颤了颤。
主君的皂靴踏过积雪，在正屋门槛处留下个湿漉漉的印子。
年夜宴上，主君戌时才踏着宫里的更鼓声回府。
“这几日我们还是在谨慎些吧。”
三姨娘却抚着翡翠耳坠轻笑：“姐姐莫气，主君不过是顾恤玉姐儿没了弟弟...“
甘棠出门扶着玉蜜斯换衣时，听到夫人院里的婢女谈天说：
“可细心着穿。“甘青翻开帘子出去，眼下泛着青黑，“昨儿个主君宿在我们院了。“
几今后重阳家宴那日，甘棠替玉蜜斯簪上茱萸。
三姨娘夹了片糟鹅掌递畴昔：“听闻太子殿下在御书房跪了整日？“
四姨娘仍然冷冷的坐在一旁，她不争不抢的性子倒是让夫人很放心。
她褪了夜值的灰鼠皮坎肩，暴露腕上新添的银镯子。
有些事情不是她一个婢女能够臆想的，李崧公子皓月朗朗，哪怕是妾也轮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