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书繁华起家到墙角,将两块白绢扔入盂桶,回來时向常思豪一笑,脸上不见半分炊火:“厂里的人太不争气,有些事情防微杜渐,急得缓不得,繁华一时暴躁,当众出丑,让您见笑了,”
郭书繁华道:“得了,都起來吧,”
常思豪心中肝火窜了几窜,终究忍住,笑道:“本来我二情面投意合,非常完竣,不过近來内人身染怪病,老是在夜里哭哭笑笑,喜怒无常,督公见多识厂,可闻声过这类奇症怪谈么,”
郭书繁华手指程连安蓦地提声:“懂你能这么教他,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你晓得天下有多少人当我们是祸国秧民的奸臣、坏种,有多少人把我们当作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妖怪,那是为甚么,就是因为我们的步队当中,有人夜郎高傲、有人吹牛拍马、有人胡作非为,如果你我都不能好好自律自省,如何能管好底下的人,又如何去监察那些赃官贪吏、国之蛀虫,”他忽地弯下腰身,眉锋几近顶上曾仕权的额角,目光殷切而哀伤:“仕权哪,我们每天在厂门口的牌坊底下走,你可不能把上面那四个字儿给忘了,你也是奔五十的人了,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
曾仕权弯着腰,目光垂垂难定,也不敢偷眼去看,额头上细精密密地排泄一层汗來,终究打熬不住,说道:“仕权该死,今后再也不敢了,”
郭书繁华一晃身坐回原位,靠上椅背。
郭书繁华缓缓入坐,安适地嗅着食指,浅笑道:“繁华平生与女色无缘,想來是沒有教妻育子的福分了,倒是传闻千岁良缘得配,与山西秦家的大蜜斯结了连理,人言她脾气娴淑,姿容绝妙,您能得妻如此,可真是福泽深厚,羡煞旁人呢,”
郭书繁华明眸透冷,缓缓隧道:“我说的话,你要一字一字地听明白,想清楚,东厂能有明天,靠的不是恭维奉迎之辈,你若自以为有本领,就让我瞧瞧你的真本事,不然不管是谁安排下來的人,留不下的,还是留不下,明白了吗,”
郭书繁华收指后靠,视线低垂:“小权,”
曾仕权道:“懂,”
常思豪目光从程连安脸上收回,心想我和他的干系你不会不知,耍这套威风是给谁看的,当下嘿然一笑,满不在乎隧道:“人都说劈面教子,背后教妻,督公训导部下的景象淋漓忘我,威风八面,可算可贵一见,真让常某大开了眼界,”
郭书繁华腕间银衣起皱,仿佛有绳索绞紧勒进肉里,面上却如无事人般,安闲笑道:“杀人偿命,负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不过人间自有国法在,还望千岁能够给官府一点信心,提证写状,交由官断,不要违法私斗,若一个闪失,徒然送了性命,但是不值,”说到这腕子微微一转,常思豪只觉一股蛇形内劲绕指而來,震得虎口微酸,半身一抖,五指不由自主地松了。
南面门口处有人笑道:“哈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理法全在我们本身人手上,还怕沒的赢吗,”
“哦,”郭书繁华拱手道:“如此可要先恭喜千岁,”常思豪猛地单手探出抓其左腕,一寸一寸压按于桌上,眼对眼地缓缓逼近,脸上森森含笑:“不过她娘家惨遭祸事,一夜之间,死了六百四十二人,但是真凶却未查知是谁,东厂做事遍及天下,想必太原城中也有驻扎,不知这么大件案子,督公可曾听到些风声线索,”
郭书繁华道:“有这等事,唉,人间女人的脾气本來就是很古怪的,多数她们想要甚么东西,便來哭闹,千岁多加呵哄,满足她心愿也就是了,”
常思豪听他童音稚气,说话却这般阴损下作,颇觉恶感,心想久闻这郭书繁华独好男宠,但是看了本人修合细心,儒贵雍容,也沒觉言语如何鄙陋,你这孩子做了寺人也沒几天,怎地反有一股子淫邪味道,皱了皱眉,说道:“女子阴柔,男人阳刚,都是人之常态,哪有甚么不堪肮脏了,你小小年纪,还须嘴上留德,少学些阴阳怪气的东西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