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管家走进院來,目光一巡,找见三公子,近前低言几句,徐瑛笑了,随他下去半晌归來,手里多了一卷红绸,即向众官道:“我这里有一幅绝妙笔墨,不知诸位大人可有兴趣一观呢,”
陆机是西晋时候松江华亭人,与徐阶同亲,他单挑这个寿字特加夸奖,众官自明其意,纷繁应和,都道华亭人杰地灵,李春芳见陈以勤一脸的不屑,笑道:“如何,陈先生,您对小可之论又有定见,”陈以勤道:“岂敢,”李春芳顾众笑道:“先生大才,我等是远远不及的了,本日佳期良辰,在坐又都是至友佳宾,先生何妨畅所欲言,令我等一开茅塞呢,”众官都知贰心机,纷繁凑起热烈。
徐阶手拈须髯微微点头:“早闻郭督公理事之余临池不辍,精擅各家笔体,本日一见,公然名不虚传,”徐瑛更是对劲,拿着字往來穿行给众官揭示了一圈,回來笑道:“所谓心灵手巧,能写出几样分歧笔体的人,其心已算是七孔小巧,现在督公这数十字笔体各别,又字字入妙,我看您这颗心哪,说有几百孔也是少了哩,”百官一听都死力歌颂,氛围顿时又热烈了几分。
“李次辅的嘉奖,鄙人殊不敢当,不过……”陈以勤睃着那寿字帖道:“据实言之,陆机之字淡而失味,并无过人之处,古人观之,当可一览古风,效学无益,怀素乃佛教狂秃,智永乃佛门痴汉,不敷为论,右一徐浩字只是精熟多练,并无妙趣可言,左四所用为黄体,黄庭坚本身寻讨情味,过于用奇,导致布局失和,离上乘书道愈远,此字临学虽妙,何如却难挽救天赋,纵观此贴,中间的巨幅瘦金笔力彰雄,自不必说,两边八个寿字中,倒是右三所临的蔡京字体雍容华贵,气象绝佳,左2、左三的两个寿字,更是铁划勾雄,尽得颜筋柳骨之妙,至于底下这几十个小字么,各具其态,神情完足,倒也可贵,”
张居正笑道:“原來侯爷此言别有深意,那倒是鄙人莽撞了,”此时院外有人唱传道:“东厂郭督公到,”跟着话音,郭书繁华从门口处款款而入,戴一领清风透百菱黑纱网巾,着一身水粉色圆领轻绸衫,腰横玉带,旁坠金蟾,肩头、衣角等处染着几朵白生生嫩卷卷的淡黄牡丹,走起路來花叶皆随衣影动,英姿飒爽透精力。
众官员料是扫兴的节目,都齐声道好,也有的一听他说是绝妙笔墨,即是把牵挂说破,暗笑他不懂变更观众情感,只见徐瑛将手腕顶风一抖,红绸泼拉拉展开足有半身高,暴露内里红底金字,细心看时,正中心是一个斗大的寿字,两边又各有四个手掌大小的寿字,最底下则是大不逾拳,小则如蛋的几十个小寿字,这些字写的虽都是寿,笔体却各个分歧,有晓得书法的,只一落眼便赞叹起來,说道:“瘦金者,瘦劲也,书之易散,必以寸方小字才易彰其力度、展其秀美、亮显精力,今此书其大如斗,竟然伸展周致,毫无支离迹象,功力可见非同一斑,”
郭书繁华瞧了邹应龙一眼,浅笑道:“繁华多么身份,怎好和几位阁老同席呢,”常思豪笑着拉开椅子:“此是阁故乡宴,督公何必跟他客气,”郭书繁华一笑,道声僭越了,又谢过常思豪,坐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