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连安上去喊门。有人在内里不耐地回声道:“阁老抱恙。不欢迎客人。走吧走吧。”
郭书繁华道:“燕老剑客此行。确切令人寒心。但江湖的端方。他们向來只对江湖人守。我们也不能责备责备了。现在夫人在他们手中。又带着身子。大有投鼠之忌。挽救起來宜缓不宜急。按对方的说法。他们对夫人是挽救而非侵犯。侯爷一时也不必过分担忧。”
陈以勤行礼时向他身后穿望。虚起目光浅笑道:“实在公公來得恰是时候。以老夫这年龄。拜暮年不是恰好吗。拜暮年。那获得侯爷府上去拜。他这朝阳朝阳虽初起。倒是马上便要上中天呐。哪像老夫这红轮西坠。已近虞渊呢。”
回到京师。郭书繁华率众直送到侯府门前。拱手道:“侯爷放心。繁华必然加派厂浑家手密切谛视聚豪阁一伙动静。适时构造救援。务令夫人早日回到侯爷身边。”
常思豪哈哈大笑。将颈下穗扣一扯。解金锋氅泼拉拉对风一摇。将它披回郭书繁华肩头。缓缓道:“东厂督摄天下。乃我大明裁公断义的神剑。若督公都不知利钝。天下更有谁知呢。”
这一下大出冯常二人料想。冯保忙唤道:“阁老且慢。莫非您另有甚么顾虑。”
过了好一阵子。才有管家出來回话。说阁老有请。程连安留在门房候着。常思豪与冯保下了轿。跟从老管家进到府中。只见一起所经屋院青砖绿瓦甚是平常。莫说比本身那严家老宅。就是跟绝响兑下來那些酒楼比拟也是远远不如。
陈以勤道:“取笔墨來。”老管家回声而出。不大工夫取來笔墨纸砚。陈以勤亮掌表示。常思豪提笔写了几字。向前一推。陈以勤用指头捻转过來一看。只见纸上写道:“芥子二枚。鱼乡而肥。送以黄酒。病去不回。”他喃喃念了两遍。猛地站起家來。哈哈大笑。
戚刘二人连续到來。只要俞大猷久久不至。人來回报。说是将军酒醉。睡卧不起。常思豪拉戚继光在一旁道:“戚大哥。我如何总觉着。这俞老将军仿佛和我们不大顺调。前者在东厂聚谈时。他也像是对付着打个哈哈罢了。莫非他与徐阶……”戚继光忙道:“沒有沒有。他此人就是这般性子。别人争权争势争功。他甚么也不争。只打他的仗。对于党争之类。向來沒有兴趣。”常思豪凝目半晌。也不再多问。引他和刘金吾进屋。
陈以勤一怔。顿时感觉有种刺鼻的呛味。目光在他脸上核阅半晌。又向中间瞄去。只见冯保浅笑望着本身。将身子略躬了一躬。看來是同心而來了。当下亮掌心向座椅处一领。缓缓道:“侯爷、公公请坐。管家。看茶。”老管家回声而出。
陈以勤的家离缸瓦市不远。此处平时便不热烈。现在赶上过年。则更显冷僻。两乘轿來到府外落停。常思豪撩开轿帘往表面瞧。只见陈府这门楼是灰砖砌就。并不甚高。木料砖石都颇显陈腐。紧闭的大门边角掉漆。还模糊瞧得见蛀孔。门框两边倒是贴了新艳艳的大红春联。上联是:家中人都在。下联写:有事莫拍门。横批是:懒得理你。他怔了一怔。心想这真是堂堂阁老的府第么。这春联真也过分离谱。但是想到在小年宴上。隆庆天子说好听的曲子他都偏说流俗。的确是老梗头一个。家中能贴这春联。也便真不希奇了。
常思豪是侧着身形。横剑看锋。现在剑尖所指。恰是郭书繁华的心口。二者相距不过一尺。
见礼落座说了几句闲话。常思豪一笑换了话題:“前些时小年国宴。阁老在皇上面前与奸党据理力图、仗义直言。实在令人敬佩。”陈以勤道:“李芳所行。皆咎由自取。西藏背叛。更是罪不容诛。老夫食君之禄。当报君恩。所做不过分内之事罢了。至于甚么奸忠党徒之分。都是笑话罢了。大师同朝为政。不免有定见分歧。莫非应时便为党。分歧便成敌么。老夫在朝堂之上。向來都是对事不对人。侯爷切莫受人勾引。把朝堂大事当作了儿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