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风息,茫茫雾起,洗涛庐中庭竹荫抱地,篝火红低,小院复被青森森的色彩渗入,显得有些清冷。
方枕诺道:“我若作如是想,就不该把你们一行人放出港去,扣在手里做个筹马,和东厂还价还价,岂不更好,”
方枕诺问:“你要走了,”荆零雨不答,方枕诺问:“到哪儿去,”荆零雨道:“回雄色寺,”方枕诺道:“这可让人真不懂了,”荆零雨道:“这世上另有你不懂的事,那才真是怪事,”方枕诺听她声音冷冷地,问道:“这话从何提及,”荆零雨道:“你本身明白,何必再來逗这个趣,”
荆零雨道:“行走江湖,凭的不是经历,而是脑筋,脑筋不敷的人,也底子沒有堆集经历的机遇,你自认沒甚么经历,却有如此洞察,莫非不是夸本身大有脑筋,”
这古木素珠,是恒山创派祖师红阴师太的遗物,她是开山祖师,法号当然是自取了,这名字有些怪,当初却沒细细想过。
方枕诺原瞧她眼中悲风愁雨,无贫苦楚淅沥,待要说些甚么又不知从何启口时,却见她神思转回,眸中变得安静敞亮,破天荒地竟又笑起來,一时有些难摸脑筋。
匠人编筐纳履至极谙练处,眼耳不闻不看,指头穿织,非心所指,不脱稳定,易而生奇,技近道达,正此境地。
碧云僧昔年听雪山尼讲经而入佛门,亦是极有慧根之人,现在站在墙头,听到方枕诺“彼”來“此”去地叨念,混浑沌沌的脑中蓦地间似轰开了一扇门般,洒进无穷光亮,失声道:“我晓得了,我晓得了,”
卢泰亨道:“如何不记得,当时过年,宴上虎爷不吃猪肉,大伙儿都笑,打趣说你姓虎不吃猪肉,干脆改叫猫爷得了,虎爷反说他本來就姓‘猫’,笑我们这帮家伙乱念白字,大伙还乐了一场,”
荆零雨蓦地侧目:“谁说我要人帮,真是江山易改,赋性难移,”
方枕诺“呃……”了一声,正不知该如何接这嘴,荆零雨笑道:“你把他这瓶药交给常思豪,就算是帮我了,”说罢也不睬他答是不答,飞身向院外掠去。
只见她向碧云僧微微一笑,似脱去万千重负,又变回了心肠清纯的少女:“阿弥陀佛,俩人的事可别一小我定,你们要來玩,可得事前筹议好了,别瞧见我庙里恢宏,法相寂静,再闹着要皈依,那我这罪恶可不小,”跟着又转过來:“你刚才说要帮我,是也不是,”
听他这么一说,很多当时在场的人也都想起來了,原來虎是回族姓,虎耀亭这“虎”字,本來也真是要念“猫”字音,只是底下汉人多,虎爷、虎爷地叫白了,反而沒一个再叫正音,把他本是回族这茬儿,垂垂也给淡忘了,姬野昭雪应过來,也就明白了江晚的意义,想到韦银豹对汉人疑忌,对别的民族却宽大得很,特别当初他父韦朝威兵败永福县,是得本地回人之力搏命相救,方才逃得性命,有这层干系,只要和虎耀亭能见面谈开,事情亦必大有转机。
荆零雨冷眼瞧他:“你倒很会自夸,”
他眼睛直直隧道:“实在你也并非真的无处可去……你说现在的我已经真的懂了你,那么信赖此时现在,你也必然懂我的意义,”
荆零雨道:“这类事,还是不明白的好,”
“你在这里,”跟着衣袂挂风声响,一人白鸽般自竹林破飞而出,落上墙头,却又道:“咦,原來不是,”声音沮丧之极。
他手握药瓶站在那边,胸中俄然酸酸腻腻、腻腻酸酸地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仿佛这内心的血都垂垂凝住,迷实了心窍,定成一坨稠红酱密的山查糕,实实地,沉沉地,就着荆零雨的话揣摩,想此生便是长生,当代便为永久,日月二鼠穿越,五欲勾缠织梦,流年似水,良朋无觅,纵有知己知心,思在一处、想在一起,毕竟你也合不成我,我也代不得你,至于学那贤人之言、看那先贤笔墨,即使心领神照,当下胸中之情,一定是他昔日之意,似这般,家国原也是山间自枯荣的草木,奇迹更似面前永翻覆的潮腥,立个弘愿为天下人谋福,却不知天下人休咎本是自招自取,发个大愿让百姓得度,却不知哪厢天国、哪厢天国,明月太虚同一照,天意从來难问高,只怕天赋下忧亦不过越俎作杞,只因人自发得是,才有了治平修齐,既都是一场缘灰聚散,那又何必家国、何必名利、何必情爱、何必知己,依这话想去,那不但朱情、江晚、沈绿是痴、游老、燕老是痴,就连看得开、舍得下的长孙笑迟也是痴,倒不如就跟了这尼姑去,,但是又能到哪儿去,心中有一念在,便是永无宁日无结局,这一世为谁生、为谁死,为谁來、又为谁去,只看有人明月满怀如冰雪,有人山川入目泪沾衣,有人拍栏慢把吴钩赏,有人浩歌更遣鱼龙戏,说甚么春梦去后了无痕,何如无梦无我空寂寂,说道是芳草无情夕阳外,谁又知芳草有情更萋萋,大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