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起处,吹得他衣衫猎猎,不堪萧然。
“哈哈哈,”秦浪川笑道:“本来是恒山派凉音、晴音两位师太驾到,秦某这厢有礼。”言讫拱手微躬。
秦浪川见他这般模样,知是心中不平,待想再骂几句,勉强忍下,瞪了他两眼,再瞧见他挂那一身暗器,越看越是泄气,道:“你喜好玩弄那些构造簧巧之物,天生是匠人之资,尴尬大用!唉,小我脾气分歧,实也不能强求。”祁北山笑道:“少主还小呢,老太爷且莫早下断语。”秦浪川嘿了一声,也不再说。
秦浪川一笑:“不必客气。两位师太披星戴月赶路急行,这份慈心热肠,令人感慨。”
世人哈哈大笑,心头压力稍解。秦浪川俄然张手,大师笑声急止,静耳侧听。
门外再无声气。
常思豪发笑道:“爷爷说的是你轻敌之心不成取,你却偏去揪细枝末节。”
“痴子不知地厚天高!”秦浪川对他这态度极是不满,肃容道:“兵家第一大忌便是轻敌。在你脑中十万只是个数字,你可晓得那十万人站在你面前之时是甚么模样?每人吹一口气,你便翻着跟斗,跌到海里去了!”
常思豪道:“您此来只带侍从十几人,明显不是作硬拼的筹算,多数是想用擒王之计。”
常思豪立马高坡之上,极目望去,雄关如铁,壁垒森严,大同古城如同一个身披重铠的军人,温馨地沐浴着月光,夜色下的御河在黑沉沉的大地上化作一条亮带侧城而过,繁星点点,仿佛历代守边义士英魂的眼眸。
“好贼!”
隔了一隔,谷尝新缓缓抽刀在手,扒开门栓,支开门缝向外扫望,空无一人。
秦浪川将马匹踏踏踏催前几步,指道:“你们看,那连缀环抱的便是采凉山,西北远处皆有长城,太长城再往西便是塞外朔漠,鞑靼人的地盘。大同乃是晋中樊篱,若它被突破,敌军东去可围京师,南下可破朔州过雁门关一起直取太原。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破之日,岂有家邦!”世人听得不住点头。
祁北山引开话题:“老太爷,彼极强我极弱,此次当如何克敌?”
闪念之际,雪战刀已出鞘,提气前冲,秦家其他几名妙手亦包抄抢上——
世人闻之沉默,脸上被火映得金黄,庄毅凝重。火堆中木料红透,烧得毕剥作响,火苗最后猛了一猛,开端转暗。秦绝响顺手在地上抓了个甲虫,扔进火堆,那甲虫急爬两下,便止住不动,被烧成焦炭。常思豪心想:“做刺客的结局,恐怕也跟这甲虫一样。”
“老太爷说的是。”祁北山接过来道:“少主不成小觑俺答,此人乃鞑靼右翼土默特部首级,十八岁即掌兵权,称雄于鞑靼各部,现在此老虽已年至六旬,仍可顿食羊羔一个,能开二石之弓,不减当年之勇。部族间有甚么争论或决策,都要请他出头,西北的瓦刺与鞑靼分歧,大小多次战役,也都是俺答率众击退,是以颇得民气人望。其子黄台吉生得黄须赤目,骁烈骠悍,胯上马名曰云烟枣,手中一条金顶槊,纵横鞑靼,横勇无敌,座下大将乌恩奇、苏赫巴寿、博日古德和莫日根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更兼智囊博克多用智,绝非易与。”
院外有衣衫挂风之声微响,却无步音,明显是轻功极佳的妙手。
用餐已罢,各自歇息,常思豪卸鞍为座,坐在陈胜一身边。祁北山道:“这几年俺答没断了扰边,但是范围不大,此次既然敢直取大同,想来十万兵马的数字不会是虚。”秦绝响凑过来嗤地一笑:“他一个鞑子,能短长到哪去。”神情颇不觉得然。
秦浪川以鞭指东道:“那边便是白登山古疆场,昔汉高祖刘邦亲率雄师三十二万出征匈奴,因胜而骄,中敌诱兵之计,被冒顿四十万铁骑围困于此,绝粮断水七天七夜,若非用陈平计,不得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