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盯着他半肿的小脸。眼中情感庞大。不知是该气、该笑。还是该哭。胸口里堵闷了好半天。终究吁出口气。内心一凉到底。想起廖孤石“忠良以后。一定忠良”的话來。沒想到还真是让他不幸言中了。面前这程连安。不就正像荆零雨所说。是一个摇尾乞怜的小尾巴么。淡淡道:“很好。这事我不想再说。你下去吧。”
长孙笑迟吸了口寒气。眸里失神。不知想起了甚么。隔了好一阵子。这才缓缓道:“好一个孝义分身。”
隆庆听得发笑:“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全看人如何去用。怎能因噎废食呢。你这小子。定是太懒。才甚么都不肯学。”
程连安刚起家。闻言又把头低了一低。道:“本來寄父要主子多读些书。将來考取功名。能够在朝为官。但是主子情來想去。爹爹当年读书刻苦。学业有成。但是脑筋还是阿谁脑筋。脾气还是阿谁脾气。这一辈子错得不能再错。连性命都搭了出来。可见读书固然有效。决定运气的倒是脾气。性子不对。就像骑马走错方向。马越快。离目标越远。书读得越多。能办出的错事也就越大。以是主子对寄父说。不肯读书。寄父又说。那么你便习武。将來考武举。做武将。也算子承父业。主子感觉。假定主子有工夫在身。看到不平之事。不免像父亲普通自恃有能。妄动兵器。惹出祸事。如果甚么也不会。碰到像菜霸欺人那类事。躲得远些也就好了。如许人我不伤。起码落个安然是福。”
常思豪见他小小年纪。竟然奉承谙练。仿佛天生就是个主子坯子。又是愤恨又觉可惜。向冯保道:“他年纪还小不懂事。渐渐教养也就是了。即使情愿服侍皇上。也用不着做寺人。你一把年纪。怎能就依顺着他。让程家就此断子绝孙。”
“是。”
隆庆伸掌向常思豪略按。目光转回。沉了声音道:“你说。”
常思豪问道:“那你又为何來做小寺人。”
隆庆点头浅笑:“嗯。朕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胸无弘愿。哪算得上甚么明君。你起來说话吧。”侧看冯保一眼。目光颇含嘉许之意。
程连安眼睛偷瞄。瞧出他这是含笑佯嗔。赶紧陪笑:“皇上谈笑了。服侍皇上对主子來说便是天大的大事。只不过皇上您是圣天子。甚么样的大事搁在您眼中。天然也都是小事了。”隆庆公然浅笑点头。
常思豪火撞顶梁。嘶吼道:“你说甚么。”
常思豪问:“你不想晓得它为甚么会在我手里。”程连安低头道:“主子内心猎奇得很。只不过做主子的。要晓得的第一件事。便是甚么该问。甚么不该问。千岁若愿说。天然会奉告主子。如果不肯意说。主子乱问起來。怕会惹千岁爷不欢畅。”
常思豪离得暖炉比来。瞧着程连安。身上却一阵阵发冷。走近去将那块雕龙玉佩递过道:“这是你家传家之物。你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