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在烧，两条黑黑的身影在暖黄中画出灵棚以外，与暗夜相连，摇摆如案上烛光。
陈胜一道：“我没有表示谁是无定河边骨，只怕是有的人却早把本身当作了它。”秦绝响心中一震，神采微变。常思豪道：“绝响，对于胜负，实在你内心清楚得很，又何必意气用事。”秦绝响眉头微皱：“常大哥，连你也这么说！”
馨律截道：“夜已深，我要去歇息了。”说着走出灵棚，秦绝响追上一步：“你连个说话的机遇都不肯给我？”
秦绝响抢前一步：“馨律姐，你明知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诗文和着夜风传来，吟诵者声音略嫌暗哑，蕴着一种平和的沉痛。
秦绝响侧头望去，见一人立于月下，负手眺望天星，身形魁伟，须髯飘摆，黑中夹白，恰是陈胜一，常思豪在他身边，倚靠在一辆镖车之上，左腿屈踏车轮辐条，右脚蹬地，两臂抱在胸前，垂目不语。
馨律道：“恒山派高低努力参研佛法，清心实修，不睬江湖恩仇，这件事只怕我帮不了你。”
秦绝响思忖很久，点头道：“大哥，那你说该如何办？”
秦绝响甚是欣喜，笑道：“常大哥，还是你知我情意，实在刚才若非馨律姐到处堵我话头，我早和她说了。”
陈胜一听他语气中仍有不觉得然之意，沉声道：“如何，少主你还是要一意孤行么？”
秦绝响悠然道：“念一遍经，捻一颗珠，你已经捻过了第十二颗。”
馨律不答，黑衣随风，飘然走远。
馨律眼皮微挑，眸子中闪出两道清澈的寒芒：“你一向在看我。”
“好，好！呵呵呵呵，”常思豪笑声中颇多赞成的成分，徐行轻踱来至近前，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兄弟，敢爱敢恨，敢做敢为，恰是男儿本质。尼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爱恨情仇，凭甚么不能让人喜好了？没人要管你，也没人有权力管你，这点你大可放心。”
秦绝响内疚的神情俄然转冷，低哼一声，又轻哂数下，继而哈哈大笑，面上窘色尽褪：“不错，她是个尼姑又如何？她比我大上十岁，又如何？谁爱说甚么说甚么，谁爱如何想便如何想！老子活在六合间，图的就是个舒肉痛快，我喜好甚么人，谁也管不着！”
火光敏捷暗淡下去，灵棚中暖黄消褪，仿佛被夜色侵入几分，秦绝响孤零零守着一盆冷灰残纸，呆呆发楞。
常思豪道：“以现在秦家的力量，要胜他们绝无能够，并且就现在的情势来看，恐怕不等我们纠集人手去攻他们，他们却要抢先脱手了，不过，有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秦家有天时人合，迂回周旋起来倒也轻易，如果集齐兵马打硬仗，那但是正中了长孙阁主的下怀，他正愁着不能一网打尽，如许做不是羊入虎口么？”
“胜？”秦绝响不由得呆然迟愣，聚豪阁的战力整合起来，不亚于一国之军，固然大家都知他们扩大过分，民气难定，但是几年来他阁内又有谁敢鼓起兵变？帮会构造做大以后，别的倒还好说，人事方面却特别难管，江湖民气叵测，脑瓜有一点不灵光的早被淘汰出局，剩下的满是人精滑鬼老油条，形形**。不管公开里如何勾心斗角，聚豪阁这么大一个摊子，大要上能保持住一个稳定的局面已属难能。固然嘴上骂他们是聚沙成塔，乌合之众，但长江沿岸水旱两路的豪杰豪杰论能为，哪个又是易与？他们臣服于长孙笑迟之下，不代表他们不可，而是长孙笑迟更行！
秦绝响低下头去，身材在绷紧，目光中情感庞大，不竭变更。常思豪续道：“你想对馨律说的话，我大抵猜得出来……”秦绝响猛扬头向他望去，面色惶奇，常思豪一笑：“你不消严峻，实在当日我看到你听神状师太说馨律掌门要行食因法，割肉以救百姓时暴露的体贴模样，便已猜到一二，不但是我，凭你平时望向她的眼神，只怕这院子里里外外的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